按照陈聿的为人,汪绝猜到会是“没有”这个答案,可他极度没有安全感,想迫切地确认,想听陈聿自己说。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得到一个吻。
陈聿离开了,但只是唇离开了,他额头依旧抵着汪绝的,低声说:“我没生气。”
汪绝还是没反应过来,那一下太轻,陈聿的反应太坦荡,久而久之,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幻觉了,或者只是亲了下他的脸。
但是,陈聿为什么离他那么近,为什么要亲他,他搞不懂。
他想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他不敢,他不想再问任何会得到确切拒绝的问题。
陈聿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汪绝勉强让脑子动起来,小声答道:“怕你觉得我视奸你、意淫你,怕你觉得我恶心、变态。”
陈聿想了下,“如果是陌生人或者普通关系的人对我这么做,我不仅会生气,我还会把那个人往死里整,把这个地方烧了,但——”
他话音一顿,悠悠道:“你不是。”
汪绝再次愣住了,他又弄不懂了,虽然他依旧不会问。
等第二次回过神来,陈聿已经重新进到了那间房里。
汪绝追上去,他看到陈聿站在最左边,看样子竟是打算一格格看过去,看完整间房的内容,他问:“你真的不生气吗?”
陈聿“嗯”了一声,他怎么可能生气,他快……
心疼死了。
自从知道这间房里放了什么东西之后,他只要一踏入,每一张字条犹如默念与尖叫,四面八方地朝他涌过来,多声道地诉说着,嘈杂、混乱、头痛欲裂。
每当他看一个字,就仿佛一个个黑白颜色、不同时期的汪绝死死地扒着他的衣角,面无表情地注视,没有感情地质问,直到他被几百个“汪绝”淹没。
这满屋的思念将他裹得密不透风,让他如鲠在喉,喘不过气,让他鼻腔酸涩,眼眶模糊。
汪绝用着最常见的铅笔和签字笔,用着最普通不过的用词造句,用着平常的语气地叙述着一件事,可是每当陈聿看到“我不开心”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心脏还是会猛地往下坠一下,痛得浑身的血管都在抽。
十六年的思念就这么被压缩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汪绝是很擅长等待的,他本就是一个很安静、不爱说话的人,他在漫无休止、天长日久中无望地等着,等到愤恨,等到绝望,等到不想等、决定放弃的时候,发现第二天醒来,他又在默默地等。
每次他以为自己不行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忍耐度还能更低。
他就这么等,等……一直等下去。
两个人安静下来,陈聿看,汪绝看他,互不打扰。
汪绝后知后觉地将整件事串通了起来,陈聿同意他将所有行李搬过去,陈聿看见了这些东西不生气还亲了他,陈聿说他和他之间不是普通关系。
陈聿粗略地数了下,大概有三百多个格子放了东西,正当他看完了三行,大概五分之一都不到的时候,汪绝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臂绕过他的腰,在他的小腹前交握扣紧。
陈聿没甩开,任他抱,“我很好奇,这么久的东西,你怎么保存的?”
汪绝把下巴搁在陈聿的肩窝里,“你去上学的时候,我就从窗户爬出去,把它们偷偷藏起来。”
这是陈聿属实没想到的,他就说番薯干不会乖乖在家里等他回来!“……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