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刚才顾医生夸奖地碰碰他的脑袋,估计也是因为以往见多了年纪小、爱哭闹的小病人,所以习惯性地哄他一句。
路杳尴尬又心虚地垂下头,不敢再乱看。
他是个成年人了,没必要……没必要表现的像个奶娃娃似的,吃药也需要医生来哄。
“发什么呆?过来吃饭吧。”
路杳气闷地一屁股坐下,气闷地拾起筷子,气闷地夹一粒大米饭,气闷地塞进嘴巴里。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饭前没洗手,赶紧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时,却发现桶里新换了垃圾袋,干干净净——
而不像先前那样,塞满了泡面桶、自热火锅残渣和垃圾食品包装袋。
刚才顾医生是从屋外进来的,原来是看不过眼,特地跑去给他丢垃圾去了。
他、他真是个不讲卫生的大烂人。
路杳的面颊腾得一热,简直快要被蒸熟了,他把脑袋更深更深地垂下去,额头几乎抵在了桌面上。
“怎么了杳杳,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顾医生端着鸡汤走来,似乎是被路杳颓靡的状态吓了一跳,匆忙搁下鸡汤,拽出路杳费劲巴拉藏起来的红脑袋,贴住他的脑门试探温度。
看上去,他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为自己病人的突发不适忧虑重重。
如果忽视掉他眸底的促狭……
没有人会想到,几分钟前他在小厨房里煲汤的时候,尽管眼睛盯着汤,神识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路杳这一边——
祂将路杳那些羞涩可爱的小动作不挑不捡、尽收眼底,翻来覆去地品味着。
祂贪婪地、极度贪婪地嗅取从路杳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蜜气息,像一团充分打发了的、混合着成罐白砂糖与甜浆蜂蜜的淡奶油,蓬软香甜,还掺杂着几滴柠檬汁的酸涩……
多么美妙的酸涩味道。
祂洞悉人类的种种情绪,那些恶意的、扭曲的、丑陋的神经波动,就如同一场瘟疫,将人类这个种族污染成细菌粘黏的、一堆可悲的垃圾。
但是杳杳不一样。
杳杳他……笨得纯粹,或者说纯粹的笨,他藏不住什么情绪,偶尔想耍点笨笨的小把戏,也会被一眼看穿。
而且,还总是会很可爱、很可爱地求祂。
也许最开始,祂或多或少、的确受到那些蠢兮兮人类研发的什么蠢兮兮身份卡的影响,才心软地放过杳杳好多次。
但是现在,谁知道呢……
祂一想到祂的人类爱侣正在因祂而苦惑纠结、患得患失,从心底不断地冒起小酸泡泡,被祂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全部情绪……
祂就兴奋地直打滚儿,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捧起杳杳的脸吻他、吻他、吻他,再把杳杳掰开了揉碎了,融进祂的骨血里去。
可是不行,祂要忍住。
杳杳喜欢温柔可靠的人类男性,当祂的分身表现出这种特质时,杳杳总会变得特别好骗——
就像一只缺爱的流浪小狗,只要随手施舍一小块香肠、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爱,他就会疯狂甩动小尾巴,乐颠颠地跟你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