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几人都睡得沉,唯独青玄睡不着,便想着去寻惊摇,恰好在院中瞧见什么人闪过,本想去追,却被那歹徒伤得不轻。
惊摇问他:“昨日可有瞧清那刺客模样?”
青玄摇头:“太黑了,瞧不清。”
而此刻,在二人身旁的刺客假意将端到手的碗凑至唇边,暗觑旁人的视线,趁着无人注意,将碗中的汤迅速倾入了身后的盆景内。
没过多时,众弟子便觉出浑身无力,提不起劲来,他们于昨日昏睡时遭人暗伤,本就是郁郁沉沉,心中不快,此刻众人心中反应过来饮了什么叫人失去内力的药,一时心情更是愤懑,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直接捂着胸口质问:“你们给我们喝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放肆。”说话人声是来自门外,弟子们抬头看去,只见四位掌事从门外进入,为首的掌事进屋后,面向佛像拜了一摆。
一礼作罢,他侧身让过身后,只见一身玄袍的小皇帝自一众精兵护卫下走入佛堂内,掌事伸手拦了拦:“楚王陛下,切莫再入内了。”
楚怀瑜就地站定:“也好,那就劳烦掌事仔细辨认,朕一定会给诸位掌事乃至小辈们一个交代。”
此时负责端药来的御医也面向众人安慰:“各位不必惊慌,刺客混入宫内,陛下也是迫不得已,你们服了一些软筋散,暂时使不上力,待我们寻出了刺客,会再向诸位赔礼。”
说罢走到楚怀瑜身前躬身道:“陛下,药效已达。”
楚怀瑜点了点头:“退下吧。”
“是。”御医拱手行了一礼便退出了佛堂。
此时那为首的掌事同其余三位掌事互相点头示了礼,便走入弟子群中,开始一一查看每个弟子的貌形。
走到刺客跟前,他望了两眼:“木南,你将门中规矩背一遍。”
而此刻伪作木南的刺客自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有些慌神,见他神态不对,那掌事急忙指出:“你不是木南!”
身份被戳穿,刺客索性也不再试图隐瞒,即刻拽过身旁的两人,两手扣住了二人的脖颈,众人大惊,侍卫纷纷拔刀上前,那刺客拉着青玄与惊摇退至佛像面前:“都别过来!”
那刺客扫视一圈佛堂外那刀带箭的侍卫,对楚怀瑜道:“不想他二人死于我手中,就弄一辆马车来送我走。”
护在楚怀瑜身侧的侍卫首领犹豫不定:“陛下,这——”
“去,备马车!”楚怀瑜断去他的话,“送人出宫。”
马车牵至门外,刺客挟着两人出了门,跃上马车,踢了一脚车夫:“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一众侍卫紧随其后临至宫门,那刺客挟着二人望了望围在楚怀瑜周围的精兵暗卫:“楚王不会出尔反尔吧?”
首领侍卫正待斥骂,楚怀瑜摆摆手:“退后,不得伤他。”
那刺客冷笑一声:“楚国皇帝倒是说一不二,只可惜,看错了人。”
说罢踢下车夫,将那二人扔下车,从腰中掏出短匕割断身后绳索驱马而去。
一名暗卫眼疾手快接过惊摇,而此刻身在最前的楚怀瑜也无多虑便上前接住了青玄,侍卫首领匆匆上前:“陛下,您的肩——”
“无妨。”楚怀瑜正准备将人递给他,只见怀中的少年攥着他的衣袖,微微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楚怀瑜抬手止了止侍卫伸过来的手,凑近了些。
只听少年道:“多谢……贵人。”
“贵人——”楚怀瑜轻哧出声,“朕不过是庸人一个,叫你高看了。”
待少年晕在怀里,他才将人递给了侍卫。
侍卫此时才道:“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马蹄上留下了暗蝶香。”
楚怀瑜起身肃色道:“叫暗卫跟紧,看他去见什么人。”
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身影,他回想起刺客方才那句话。
看错了人?
莫非说的是……
皇城郊外。
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挨次行过野草蔓蔓的丛林小路,马车两侧各行一列骑士。
其中一辆马车内,楚怀安坐在车榻正中,盖着薄毯的膝上置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礼盒,他解开礼盒系带,掀开盒盖,盒内摆着一枚约半个手掌大小的金香囊,其上绣有一只毛茸茸的白毛犬。
指尖抚过绣犬,他轻轻曲起唇角,而后打开香囊,只见内里是一块抛光的檀木雕像,雕像的神态正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他取出木雕人偶,小木人是一副站姿,身上还缠有一圈朱砂色泽的佛珠,而佛珠的珠粒恰恰是二十四枚。
“陛下用心了。”他将小木人放回香囊,而后将那香囊别至腰间,此时马车忽然剧烈一晃,他措不及防扶住车框,一手掀开车帘:“扶邱。”
扶邱坐在马上靠近车窗,紧捏手中剑柄:“王爷,遇上山贼了。”
楚怀安蹙眉:“太平盛世,何来山贼?”
“太平盛世?”乔装做马夫的袁沃瑾哂笑一声,讽道,“你那皇弟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仇家遍地且不说,山路中纵有几只贼也不稀奇。”
扶邱冷哼:“袁将军慎言。”
不远处的树丛里隐约可见埋伏的几处人头,从冒出尖的粗布衣裳来看,却是山贼样貌。
楚怀安命扶邱道:“给他们些金银,打发他们走便是。”
扶邱:“可是王爷……”
“端王殿下很天真啊,”袁沃瑾又笑道,“你说山贼见着殿下这副容貌,可会生异心?”
“放肆!”扶邱怒喝,“别以为你受了陛下旨意护送我们王爷便如此出言不逊。”
袁沃瑾挑挑眉,转头面向车内,隔着一层车帘道:“端王爷猜猜,我会不会把你送去天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