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若轩稍稍接触得久了,便是仅观身形与轮廓,自然也是将那人分辨得出来的。凤紫眼角一挑,心头有数,待得那一行人彻底走近,周遭摇曳的光火顺势将他们的面容层层照亮,凤紫举步朝他们一望,意料之中见得是君若轩正领着几人缓步过来。
只是,他身后跟随的那几人,却并非侍奴,竟是,手握长剑的侍卫。
如此阵状,倒让凤紫略是诧然,本以为这厮今夜不会过来,却不料这厮不仅过来了,更还带着侍卫,且瞧那些侍卫满面沉寂,肃杀之气尽显,难不成,君若轩今日过来,是为杀她?
心思莫名的翻转得有些远,则待沉默片刻,便又将这种可能性全然压下。
仅是片刻,君若轩一行人已是停在了怎远处的门外,接着周遭摇曳的光火,他径直将目光朝凤紫望来,视线在凤紫身上扫视一圈,才勾唇一笑,懒散柔和的问:“凤儿怎立在窗边,莫不是,在盼本王过来?”
这话依旧是如常的卷着几分邪肆与调侃之意,只是入得凤紫耳里,却略微有些怪异与凉薄了。毕竟,这厮领着几名侍卫过来,虽谈不上气势汹汹,但也绝非好事才是。
凤紫神色微动,并未立即言话,她仅是稍稍垂头下来,自然而然的任由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色的起伏,随即沉默片刻,才平缓自若的道:“今日在屋内坐得久了,略有烦闷,是以便立在窗边吹吹风,松松神罢了。若说是在盼夫君过来,凤紫自然是略有这等心思的,毕竟,凤紫有些话想与夫君言道,是以,自然是想盼着夫君过来叙话的。”
说着,不待君若轩反应,她嗓音稍稍一挑,“只是,夫君此番过来,怎突然领了侍卫过来?”
君若轩缓道:“今夜府中突然进了刺客,兹事体大,本王担忧凤儿安危,便遣人过来护凤儿的院子。”他也言道得极是干脆,待得嗓音一落,便自然而然的推门而入,随即便缓步过来,拉了凤紫的手便牵着她一道在屋内的软塌就坐,柔和问:“凤儿今儿这院子,可有异样之事发生,又或是,可否有什么声响扬起过?”
凤紫心有起伏,倒是略生诧异。
刺客?
这戒备森严的瑞王府,竟也会进来刺客?再者,她方才一直在屋中呆着,这一时半刻的也不曾发觉府内有任何声响与动静,是以,这君若轩突然领了侍卫过来,究竟是当真是因府内入了刺客而对她进行守护,还是,刺客之事为假,这厮变相的差侍卫明着禁锢她是真?
思绪至此,心境越发的沉了沉,且依照君若轩方才来时的懒散架势,慵然随意,足步缓慢,也能知晓这厮今夜哪里是来紧急抓刺客的,显然是随意散步才是,如此,想必这厮所谓的刺客之事略有九成是假了,而此番他领着侍卫而来,看来该是当真有心变相的软禁她了。
“自打夫君离开后,凤紫一直在屋内呆着,直至夫君此番过来,都不曾闻得任何异响。就不知,那刺客既是入府,可是在其余之处闹了动静?”凤紫默了片刻,淡然而问。
君若轩叹息一声,慢腾腾的道:“今夜瑞王府西边之处,突然有打斗惊起,后侍卫来报,说是有人闯入了王府,本王心系凤儿,是以便领着侍卫过来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凤儿这里虽未听得任何异样声响,但也不代表全然安全,是以,接下来的时日,凤儿便莫要出院了,好生待在院内,避避险才是。”
“今夜这院内,的确安静,并无异常,想来刺客并未到这院内,是以……”
凤紫默了片刻,低声而应,却是后话还未道出,君若轩便出声打断道:“凤儿莫要执拗,虽无动静,但却并不代表一切皆安,毕竟,刺客在暗,我们在明,且也不知那刺客武功如何,万一那人武功极是高深,且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这般一来,他若要潜入凤儿的院子,自也是容易。再者,凤儿如今可是我瑞王府的宠妃,满府皆知,甚至整个大昭的京都之人,都知凤儿你乃本王专程请了圣旨才迎入瑞王府的呢,是以,那刺客若是精明,自也容易拿凤儿来要挟本王,到时候事态全数脱离控制,于本王和凤儿而言,都非好事。”
他嗓音极是柔和,语气也染着几分不曾掩饰的劝慰之意,只是这话入得凤紫耳里,却也是越发验证了她心底的猜测。
这厮,当真是要将她变相软禁呢。
“夫君都将话说到这里了,凤紫除了尊崇夫君之意外,似也并无选择呢。只是,凤紫想问,凤紫后面几日,当真仅能在这院内走动,不可出这院子分毫?”
待得沉默片刻,凤紫才按捺心神的问。
君若轩笑得温柔,“在刺客还未抓到之前,凤紫最好是不出这院子分毫。”
凤紫面色分毫不变,目光也自然而然的从他面上挪开,淡漠低沉的道:“夫君之言,凤紫明白了。只是如此虽看似是在维护凤紫安危,但却也是在变相将凤紫禁锢在这院内。”说着,叹息一声,“凤紫本以为,夫君这几日对凤紫极好,想来定是当真无心再害凤紫,凤紫也是有心向着夫君,甚至都愿将余生交由夫君了,却不料,到头来,竟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这话一落,她面上也不曾掩饰的卷出了几许悲戚与叹然之色,随即怅惘的摇摇头,而后便垂头下来,不再言话。
君若轩目光静静落在她面上,凝视片刻,宽慰道:“凤儿莫不是多想了?本王让你这几日待在院内,的确是为你安危着想,怎凤儿会是这般反应,倒让本王心疼无奈了。”说着,便抬手过来,拉凤紫入怀,“你且莫要多想,本王仅是担忧你安危罢了。待得刺客抓住,日后你想去哪儿,本王都允你。”
“凤紫并非愚钝,有些事,自然是猜得到的,夫君又何必宽慰凤紫,至于是否是担忧凤紫安危,又或者是否有意变相的软禁凤紫,凤紫自然也是知晓的。再者,夫君今日又将沈侍妾招去了主院,也算是全然掐断了凤紫与沈侍妾的相聚,凤紫便想问问夫君,夫君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因对凤紫仍是怀疑不满,从而,便想彻底将凤紫软禁,一劳永逸,强行让凤紫安分在院内呆着?”
“凤儿许是误会了,本王并无……”
君若轩也敛神一番,跟着幽长幽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后话还未道出,突然,不远处顿时有凌厉的呼和声陡然响起。
君若轩后话顿时一噎,随即刹那,门外有人当即道:“王爷,南院方向起了打斗,且还有少许火光。”
这话一来,君若轩面色陡变,随即忙松开凤紫,按捺心神的道:“凤儿且安生待在屋内,莫要出院,本王去去就回。”
这话的尾音还未全然落下,他已陡然起身,整个人迅速出了屋门。片刻,不远处的屋门也被外面的侍奴当即合上,甚至连带方才凤紫打开的那扇雕花窗户,也被侍奴全全掩好。屋外不远,仍有凌乱的呼和与打斗声源源不断的扬来,甚至其中,还伴随着短兵相接之声,肃杀之气尽显。
凤紫静坐在软塌,满面陈杂,浑身戒备。
却是不久,突然之间,头顶陡然有细微之声稍稍而起。
她面色蓦地一变,当即抬头,则见片刻之际,头顶上风那道瓦片倒是被缓缓挪开,而透过那瓦片的洞口朝外一观,光火暗淡之中,却能隐约瞧得一张清冷俊美的脸。
那张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面容着实清俊,只是那张脸上的双眼,则是阴狠重重,煞气磅礴,如此模样入得凤紫耳里,顿时令她瞳孔大缩,惊得不轻。
是萧瑾。
她心底猝不及防的猛跳,整个人顿时站起身来,萧瑾则垂头扫她一眼,并不言话,指尖仍在屋顶缓缓动作,极轻极轻的将一片片瓦揭开,而后,待得屋顶的漏洞略大之际,他顿时稍稍挪动身子,整个人当即顺着那道洞口钻了进来。
凤紫惊得双眼圆瞪,目光呆滞的朝萧瑾凝着,却是正这时,一道道略是温热的东西啪啦几声打落在脸,她怔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脸,而待放下手来,则见手掌之上,竟是一片鲜红刺目的血色。
是血。
萧瑾这厮,受伤了?
她再度惊了一下,目光再朝萧瑾落来,只见他整个人已是极为靠近地面,奈何他似是毫无力气腾身站定一般,整个人俨然是以一种即将趴在地上的姿势下坠,她面色越是骤变,当即下意识伸手朝他接去,内力猛提,刹那之际,萧瑾便陡然跌落在她双臂,却又因跌落势态极重,纵是凤紫提了内力去接也并无太大效果,顷刻之际,她也被萧瑾砸得浑身不稳,整个人与萧瑾一道摔落在地。
瞬时,大抵是因两人摔落之声极是明显,突然,门外当即有侍奴愕唤,“侧妃,可是出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