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紫眉头稍稍一蹙,再度转头朝他望来,却不料这一望,目光竟恰到好处的触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眼。
他那双眼里,略有起伏,甚至也稍稍有不知名的情绪浮动。
“监视女医之人,既有太子之人,也有瑞王之人。”仅是片刻,他低沉无波的出了声。
这话入耳,倒并未在心底勾起太大的起伏,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君黎渊一直想得兵符,凭他的势力,自是不难查出她与那女医的渊源,再者,君若轩也非等闲之辈,纵是口口声声的说并非真正要她的兵权,只是不喜兵权落入君黎渊之手罢了,是以,这二人盯上女医,无疑是在情理之中。
“医馆被监视,女医要出得医馆,自是无论去何处都会有人跟踪。但便是如此,女医若扮作他人出得医馆,倒也可不惹人注意。”正待凤紫思量,萧瑾再度低沉无波的道了话。
这话入耳,凤紫心底全然通明,沉默片刻,缓道:“无论她是如何摆脱太子与瑞王的监视,想来这其中都是王爷你帮了大忙。如今,不知王爷将她安置在了何处?”
“厉王府。”
他并未有任何的耽搁,待得凤紫嗓音一落,他便极是干脆的回了话。
凤紫脸色微变,当即道:“王爷如今处境也非良善,且厉王府定也有人监视,如此,将女医安置在厉王府内,似也并未真正将情况得以改善。毕竟,厉王府也是被人监视,医馆也被人监视,这般一来,女医无论是住在医馆还是厉王府,都无分别。”
萧瑾并未言话,漆黑的瞳孔深邃重重。
凤紫心底略有急意,奈何眼见萧瑾这般态度,一时之间,也不好急促逼问。她仅是强行按捺心神,强行敛神一番,待得静默等候片刻后,萧瑾那沉寂无波的嗓音再度扬来,“厉王府虽也有人监视,但那些监视之人,尚且还可在本王控制之中。就如,本王想让何人亡,何人定不声不响的活不过明日,本王想让什么消息传出府外,什么消息便可入得那些人耳里,但凡本王不喜外传之消息,那些人便有顺风耳,也别想听得一言半字。”
清冷的嗓音,无波无澜,但那脱口的语气却不曾掩饰的染着几分自信。
凤紫心口微生起伏,复杂连连,待得沉默片刻,才缓道:“如此便好。她能在厉王府内,受王爷庇护,也是极好。”若不然,一旦君黎渊等人毫无耐性,动手将女医扣走并严刑拷供,如此,女医性命定是堪忧。
“你就不怕,本王也如太子等人一样,为得兵权,不择手段?许是那女医入得我厉王府,也是掉入火坑,逃脱不得……”
正待凤紫沉默,他再度漫不经心的问了这话。
只是这话虽说得随意,似如随口一问,但他那双落在她面上的瞳孔,则是深邃重重,略微夹杂着几分极为难得的认真。
凤紫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心思起伏,倒是着实不曾料到他会这般问。
不得不说,自打在乱葬岗活命之后,最初接济她的,是萧瑾,最初给她一阙遮风挡雨之地的,是萧瑾,最初差人教她技艺的,也是萧瑾,甚至,自始至终不曾真正恶对她的,也是萧瑾。或许,正是因萧瑾太过清冷,不苟言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层浓浓的煞气,才会让她最初觉得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不可多加接触,但如今与萧瑾接触了这么久,甚至连最是亲密之事都已行过,如今才觉,着萧瑾看似冷硬,实则,终也是有血有肉,并非太过薄情之人罢了。
至少,这人并未对她落井下石,也不曾真正逼着她务必要找到兵符,甚至在叶渊将她逐出府后,他也能差人驾车而来,再度收留于她。
如此种种,全然经历,印刻在心,是以即便到了此际,这人在她面前依旧是这幅清冷模样,但她却莫名相信,萧瑾不会真正不顾一切的要她性命,倘若他有杀她之心,早已动手,何来轮到她活到现在,且他也定然不会杀了女医,他若当真有心对女医不利,定在最初发觉女医与她云凤紫的渊源后便已动手,又何来轮到君黎渊等人差人去监视。
越想,心底那种莫名的肯定便越发的浓烈。
凤紫稍稍松了皱着的眉头,扭头朝萧瑾咧嘴而笑,怅惘幽远的道:“王爷不会。”
这话一出,萧瑾瞳孔微缩,低沉清冷的问:“你就如此笃定?”
凤紫点点头,“凤紫信王爷,是以,也信王爷不会杀女医。”
“从何而信?你也莫要忘了,本王在京中的名声,也非良善,如今京中局势危急,本王自也可能为了夺得你摄政王府遗留的兵符,而对女医大肆出手。”
凤紫再度摇摇头,神色越发幽远,“若论从何而信,凤紫的确说不出来,只是,感觉如此罢了。凤紫感觉,王爷并非真正薄情寡义之人,若不然,王爷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凤紫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