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指着外面的画作继续道:“你画廊里的每一幅画都极具生命力,你给明筱办的画展也要比他办的好,大气磅礴、有情有义,真诚热烈,这样的你,我不想瞒着你,更不想欺骗你。”
我没有说话,等着她说出目的。铺垫这么多,一定是要达成目的的。
果然她只停顿了那一下,就继续道:“我不想拆散你们的联姻,我知道事关俩家,我当年答应离开他也是知道他身负重任,他是霍家选出来的继承人,他选择家业我不会一己之私的逼他。所以,我就是来替他跟你说明白原因,希望你不要怪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她目光坦然又真诚的看向了我:“我想要借他一年,希望你成全。”
她身上有一种残忍的大义,残酷的坦诚,在这一刻跟霍明钦很想象。
我知道她是那种骄傲的人,如果不是弥留之际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我这个他们感情里横插一刀的人听着不舒服。
所以我跟她笑了:“不必了,他,我不要了。祝你们余生幸福。”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突兀的止住了,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她都要去世了我还丝毫没有同情心,跟霍明钦口里的人不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霍明钦口里说的那样的人,霍明钦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我的同情心放在我想同情的人身上,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也不想给欺骗了我的人。
再者,他们两个一个是旧情难忘、余生惦念,一个是远渡重洋来飞蛾扑火,这样生死别离的感情我要是阻碍,岂不要天打雷劈?
她活的好好的时候,霍明钦都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如果不幸去世,霍明钦会永远记她一辈子,我只是一个被送去联姻的人,就不要再去想着跟霍明钦谱出新的乐章了。
所以我不要了,他们两个一个后悔曾经的遗憾,一个想要倾尽一切去弥补,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这七年的生活算不算牺牲?
从没有考虑霍明钦在我身上发泄的时候,我算是什么?
我跟她说:“抱歉,小佳,送客。”
小佳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请她出门。
余念深吸了口气,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跟我说抱歉,我说不必。
她道歉的是指霍明钦同我结婚的这七年依旧心里有她。以后也会毫不犹豫的选她。
她自信的残酷,霍明钦确实选了她,自我得知她的存在跟他提离婚,他一句都没有跟我解释,所做的挽回都是表面的解释。
以为我会如以往一样安静的待在家里做霍太太,等他送他的爱人走后,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来。
仿佛我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摆件。
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余念再没有来过,霍明钦也许是知道了她来找我的事,那天晚上跟我说了句抱歉。
我没说什么,只把他的被子铺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自那天晚上后,霍明钦不在我床头站了,也不会随时刻意的在家人面前演戏了。
我也不再去恨他,虽然我依旧不喜欢他跟余念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肆意安排别人还以为是为对方好的想法,但我想着余念的病情便算了,我不是同情她,她也不需要我同情,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过了初七便是上班的日子,公司并不忙,但霍明钦回来的时候越来越晚,婆婆还不解的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呢,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有,妈,不用担心。”
霍明钦最近不仅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沉默,连他的母亲也感受到了。
霍明钦再怎么冷酷也是一个普通人,更何况那是他深爱的人,她即将离世对他来说确实是巨大的打击。
我理解他的痛苦,也同情他,却也爱莫能助,离开已经是我对他们两人最大的帮助了。
霍明钦不知道在想什么,抬手解领带,递给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再递给我了,但当着他母亲的面他收不回去,他微微顿了下:“抱歉,我这几天有些忙。”
我也接了过来,跟他说:“没事,多注意身体,天气又降温了。”今年春节来的早,刚刚二月份,天气还是很冷。这样的天气对病人并不友好。
霍明钦听着我的话微微怔愣,片刻后笑了,我知道他是想歪了,我说的注意身体是说的余小姐。而且这也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的问候,并没有多少价值。
霍明钦不必欣喜。
明筱的画展一直到正月十六,这个时间段很好,我的画廊在艺术区,每天来这里打卡的人数之不清,新年的几天假期里人来人往。
国展就是有很多的人情世故在里面。
在这样的宣传下,很多做慈善的人愿意伸一把手,如我想的那样办的很成功。
元宵节这天灯火通明,烟花满天,画廊外有院里小朋友亲手制作的独一无二的灯笼展,也吸引了无数游客前来打卡及自媒体人的驻足参观,算是完美的为这次的画展画上了句号。
我领着小瑾在灯笼前挂,小瑾挂完后拍拍手说:“妈妈好不好看?”
我说好看。
我在他身前蹲下身,跟他笑着说:“小瑾你明天就要开学了,妈妈后天也要去国外留学了,我们共同进步?”
小瑾也跟我击掌,脆生生的说:“妈妈,你要加油哦。”
我轻轻合住了他的手,说好。
我没有告诉他我跟霍明钦离婚的事,他还小不会懂,他只需要知道我要离开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