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帷幔的流苏浅浅的笑了下,那句‘我待她如女儿’在此刻也扎的我心疼。
我曾经真的以为她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甚至有时候会拿她跟我的亲生母亲做比较。
可现在才发现其实都一样。
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花厅里我公公低沉的声音:“别哭了,一会儿让秦伊劝劝她。联姻可以往后缓缓,但国外她不能再去了。”
我已经成了一个标准,让他们现在拿出来制约小姑子。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想要去大吵大闹、去质问‘当年为什么这么对我’的心思。
仿佛只要进了霍家老宅,我自动的会成为霍家手册里那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标准的儿媳。
这些年我学会了情绪稳定。
进花厅见我婆婆的时候,我婆婆丝毫没有发现我有哪儿不对。
她朝我招手,扶着我哭泣:“伊伊,妈现在就靠你了。你一定帮我劝劝明筱,妈是为她好啊。国外再好哪有国内好啊。她可以不联姻,但是她不能去那么远啊……”
原来亲生母亲是舍不得硬逼着女儿联姻的,是舍不得把女儿送到别人床上的。
我把她手轻轻拨开了,低头把食物盒子打开,把炖的燕窝盅端给她:“妈你先别着急,先吃点儿东西,我上去看看她。”
婆婆笑中带泪的说:“好,你先去看她。”
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她是真的哭,也是真的伤心,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女儿不听她的话。
她平日里是优雅贵气的女人,跟我母亲一样,是那种从不会失态,任何场合都能冷静理智,从容有度的人。
今天只所以这么伤心,那是因为牵扯到了她的亲生女儿,她无法容忍她的女儿翅膀硬了、飞向她不可控的领域。
她们都觉得自己认定的都是好的,不想让儿女走弯路,可她们都忘了,路是要自己去走的。
陪伴她一路同行的那个人是要她心甘情愿去喜欢的。这样哪怕走错了,撞了南墙了也不会后悔,因为念念不忘也是长久的折磨,伤人伤己。
遗憾终生与后悔终生到底哪一个更痛苦,我不清楚。
也许人生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从花厅到三楼要走一段,我走的缓慢,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沉过。
等走到明筱门前时,我重新打起了精神,我不希望明筱走我的老路了,不管她与谁结婚,我都希望她是清醒的时候,自愿自主的时候。
我敲了有一会儿,跟屋里的人说:“明筱,是我。”明筱倒是给我开门了,关上门后抱着腿坐在了地毯上,声音闷闷的:“嫂子如果你是来劝我的话那就别说了,我不想也跟你吵架。对不起。”
我也不想说任何话,我也是走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我们两个相对着坐了一会儿,明筱胡乱的抓了把头发:“嫂子,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我轻轻拍着她背,拿起梳子给她梳胡乱披散着的头发,她是真的憔悴,看样子这两天也没有睡好。
我公公婆婆是心硬的人,虽然现在老了脾气软了,但忤逆他们的事他们都会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强行压制,明筱比我更了解他们,所以才干脆的破罐子破摔了。
我看了一眼被她扔在一边的书,这就是霍家家族手册,霍明钦的帝王策。
一切皆为家族,婚姻是,人生是。维持一个百年家族繁荣昌盛不易,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来牺牲。
“要怪就怪你生在了这样的家族里。
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该为家族做贡献。
不能在事业上为家族添砖加瓦,那就去联姻。
秦家从来不养废物。”
我看着地上那本书不自觉的想起了我家里的规矩,秦家我的父亲这么跟我说过,在我高中喜欢上一个男孩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要么你锁在家里,要么他远走高飞。
这种上不得台面、不相称的事以后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也别让霍家的人知道,我丢不起这个脸,别忘了霍明钦是你未婚夫。”
明明霍明钦跟我毫无关系,我们年龄不同,差好几岁,步步都不想同,婚约本就是两家父母站在自己立场上定的,双方当事人皆不在场,更没有媒妁之言,落纸为字,这样的包办婚姻并不算数。
尤其是对霍明钦这样不喜他人控制的人来说。
从这么些年霍明钦没对我有过任何特殊就能看得出来。
但我父亲却为了他秦家的家业稳固固执的要把这段包办婚约落在实处。并为此奉行这么多年。
我喜欢的那个男孩不需要他赶,他的成绩很好,一手画更是让人惊艳,他的画作获得了梵高画展最高奖,得到了青藤学院递来的橄榄枝。
临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我被关在楼上,只能看着高高的天空,羡慕那只飞过我窗前的蝴蝶,哪怕它飞不过沧海,都让我妒忌。
十年后,明筱也同样的被关在了笼子里。不同的是,这是她自己做的抗争,而她的父母在心软妥协中。
不会如我父母那样把我送到别人床上。
一切都来得及,我希望我经历的不要再发生在她身上,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是根本,那样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能游刃有余。
我不会帮她做决定,不会劝她做决定,我给她拖延足够的时间,让看自己选,真爱能历经时间的考验,明筱也能慢慢成长强大到面对一切。
给她梳好头发后,我把燕窝盏端到明筱手上:“先吃点儿东西,什么时候都不要苛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