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灌口的第二天，杨戬在门口问今日可有想法，付淼淼打开条门缝，探出脑袋摇了摇。
待在灌口的第三天，杨戬再次敲门询问，付淼淼躺在床上喊我今天还是没想法。
待在灌口的第四天，杨戬出门了，付淼淼麻溜地在杨戬的道场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拿出自己的躺椅躺下来晒太阳。
待在灌口的第五天，晒太阳。
待在灌口的第六天，晒太阳。
待在灌口的第七天，晒太阳。
“看来猫咪喜欢晒太阳是真的。”
熟悉的躺平姿势，熟悉的阴影，以及熟悉的声音。付淼淼默默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杨戬，有些沉默地躺椅上坐了起来，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不开心，为什么呢？”杨戬犹豫了一下，抬脚走到付淼淼跟前蹲了下来，平视着付淼淼，“是我前些日子说错话了吗？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抱歉。”
付淼淼抬头看向杨戬，眼睛微酸，“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矫情？”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呢？”杨戬有些疑惑，“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妖精，毕竟很少有妖精可以做到你已经做到了的事情……”
“可你想把我当宠物养。”付淼淼吸了吸鼻子，心里的委屈抑制不住地往外跑，“一直以来，我都维持着人形就是不想因为自己原型是猫被你或者别的什么神仙，菩萨当做宠物。我，我知道我的原形真的很可爱，我有时候看到镜子里面的我，自己也忍不住想去撸自己，可那是不对的。我不是什么宠物，更不是谁的宠物。”
她可以为了保命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喊师父，可是她没办法为了保命便化作猫咪去蹭谁的腿，去撒娇卖萌……就像她可以为了拉到投资硬着头皮喝酒说好话，可是她做不到为了拉到投资就去陪酒叫老公。
这个世界已经很复杂，很混乱，她没办法帮助别人，更没那个能力彰显自己的个性。唯一让她能够觉得自己清醒的，也只有这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愚蠢的坚持了。
“我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家伙，如果你不是杨戬，我一定不会这么跟你说话，因为我害怕自己丢掉性命。我，我就是仗着你不会……”付淼淼说不下去了，她的内心深深地为自己感到羞耻。
她想要沉沦，可是她的理智和人格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想要清醒而独立的活着，可周遭的环境不允许她这么活着。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她知道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知道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并且她这辈子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冰山。
做一个没心没肺的海绵宝宝是快乐的，作为一个清醒的但却无法摆脱现状的章鱼哥是痛苦的。难得糊涂最难的就是你无法欺骗自己糊涂下去，却不得不欺骗自己糊涂。
于是最后，她能做的竟然就只是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杨戬愣住了，蹲在付淼淼身边长久地沉默。付淼淼也抹掉了眼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镇元大仙不是你的师父？”
“你很不安？”
“我当年担山赶日，劈山救母的时候心中豪情万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也不会不安。以前我不懂，现在想来怕是因为我生来便有了天眼，有爱护自己的师父师伯，他们虽然不说，可也在暗中帮了我许多。因为我知道有我师父，所以不曾害怕。”
“你少骗我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很厉害。”
杨戬轻声笑了一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摸付淼淼的脑袋，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也很厉害啊，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东西。你不擅长法术修炼，可旁人也不懂如何拍电影。而且不擅长法术修炼的话，你可以拥有法宝啊，如果法宝够多，旁人也轻易伤不了你。”
付淼淼张了张嘴，倒是没说自己可没什么厉害的法宝。那百宝袋里的法宝多是家庭功用性的，压根没什么攻击性的法宝。
“谢谢你这么耐心听我讲这些废话。”
“这不是废话，我要向你郑重的道歉，为我先前对你来说十分过分的想法和举动。”
“没，没关系。”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以后我会保护你，你不用再害怕谁了。”
“真的？”付淼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内心欣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凭着这点突然上头的小脾气骗来了一个大招，“谁都不用害怕？”
杨戬瞧着豁然开朗的付淼淼，轻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可比不过我的师祖。”
“你的师祖……”元始天尊？
“害，”付淼淼摆摆手，语气欢快，“你想多了，我这辈子怎么可能还能和你师祖见到呢？放心。”
杨戬笑着点了下头。
“那个，”付淼淼低下头揪揪自己的手指，“你刚刚说的话真的作数吗？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不会骗人。”
“所以是真的？”
“真的。”杨戬不厌其烦地点点头。
“好耶！”付淼淼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激动直接扑进了杨戬怀里，“你放心，我一定会拍好电影的！”
杨戬拍了拍付淼淼的后背，语气比先前严肃了许多，“我许下这个承诺，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拍好电影。你拍不好也没有关系，这是两件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付淼淼感觉此刻自己的脑子从未这么清醒过，“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心中的……”
“这就抱在一起了？”
付淼淼茫然抬头，一眼便瞧见了镇元大仙，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