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毫没有耽误她前来看屋子修建进展的时辰。
见到周二公公,两人问过好,佩梅便随周二去看进程。
她将将看完宫女房的第一处修建处,还没看完堆放的材料是否与太监房的一致,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佩梅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冷厉肃杀的小吴公公,带着十几个太监,气势汹汹朝他们这边走来。
她当即浅笑示好,静站原地,等候小吴公公前来。
小吴子步履匆匆,一走到她面前,朝面露不解的周公公一颔首,便对太孙妃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是。”
“请!”
佩梅随着他的相请,与他走到了一处堆放着石料的阴影下。
“您知道是谁想陷害您吗?”佩梅将将站定,就听小吴公公一口便道。
这个佩梅真真不知道,朝他摇头。
“那个前去始央宫报信的人不是你们宫里的,等下您随我过去看一下,看看此人您认识不认识……”小吴公公冷着脸,快快道:“吴公公说今天就得把事情查清楚,把背后的人找出来砍了。”
佩梅知道这种事发生,始央殿有极大可能会保她。
毕竟她父亲还在工部,她祖父还在瀚海阁,皆是为了给皇帝陛下尽忠,皇帝陛下不可能让她这段时间死于非命,更不会让她死在他手里,可饶是知晓自己不会有事,可她还是被始央殿想解决事情的快速惊住了。
“您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她不说话,小吴公公催促她。
“我也不甚了解,此前,他们只是往凤栖宫的食材里放些蛇鼠毒药之类的东西,前几日,便是剖腹断肠了的死鸟……”佩梅有条不紊与他道:“今日午时,便是自刎于我前的宫人,我不知道背后到底是哪个人,也有可能是这宫里的随意一个不想我插手她们宫殿洒扫之事的贵人。”
她指出了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的人。
“好,那您现在随我走一趟?”
佩梅迟疑看着他。
小吴子不明所以,与她对视片刻后,他突兀一笑,道:“丁大人当真是调’教有方,您想要怎么样才随我走?”
“我本不该不信您,您与我渊源颇深,您信任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您还屡次帮过我,救梅娘于水火过。”佩梅朝他诚恳道:“能不能请吴公公亲自来凤栖宫一趟,今晚不管多晚,只要他老人家有空,我都能在凤栖宫等到他带我去见人。”
“也好,”事情紧急,小吴子本不该容她这等推三阻四,但这个是佩准的女儿,是侯府的表亲,且她这段时日遭受的惊吓已是不少,防着人也是应该的,他按下心中不耐,道:“我留下两个有功夫的公公,你不用带到凤栖宫去,他们会守在大门口。”
“谢小吴公公。”
“殿下多礼。”小吴子有事,留下两个公公,就又匆匆带着他的人马走了。
那两个公公站在离佩梅不到一丈的地方,看他们脖子粗壮,太阳穴鼓鼓的样子,可见他们当真是有功夫、内劲在身的练家子。
这厢,周二已在小吴公公和佩梅说话之时,从凤栖宫的女官三娘姑姑嘴中得知了太孙妃路上所遇之事,他见那清清瘦瘦,如飘絮一样的小娘子平平常常走至他面前,周二惊奇地看向了这个将将神色之间未见一星半点波澜的人。
太孙妃清瘦白净,身上还见稚嫩,可她好似已有那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心量了?
这当真是惊奇之事,周二也见过不少死人,可要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不久,他是很难做到面色如常般接人待物,行为举止间,看不见一点变故出来。
此子,是无心吗?
“周公公,还有些没看完,我们这便前去?”今天要看的料子还没有数,佩梅朝周二温和清雅道。
那些刀,刀刀致命。
“是。”
修房的材料,皆由佩家交付工部,工部送进宫来,可以说皆为佩家在外为佩梅筹备。
佩梅这边也要出买材料的钱,她会从内宫的支出当中扣除这部分支出,这里头每一个折进去的铜板,是佩家的钱,当中也有佩梅从手指头缝里省下的钱。
她自然是这里头的一捧泥灰,每一块砖,皆看得仔细算得明白。
更何况还有表姐的话在后,她每一笔账,算得极其周密详尽,这是往后要呈到始央殿案头上,供皇帝详阅的。
那人死于她之前,栽赃陷害她之事,及不上这事重要程度的一二。
佩梅细致严谨,看在周二和随着周二的一干太监人等眼里,对她有着说不出来的惊异与戒备,还有敬畏。
此女过于冷静沉着了,就像是她的血是冷的一般。
跟随之人皆有腹诽,有些人脸上也有一些表露,佩梅偶然瞥到,心中有数,也不往心里搁,只管查她的材料,记她的数,做好她要做的事。
她时刻记得,她是为何如今还住在凤栖宫的,她能在这内宫安身立命,凭的是什么。
正中午的日头炽热毒辣,一阵走动下来,每个人汗流浃背,凤栖宫的太孙妃每次来皆不打伞,也不让人摇扇子,监工的太监们也不好越过她躲太阳,更不敢做出拉扯衣裳以袖扇风等等不雅之举,且周公公管得严,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做出犯主之举,是以等到从太孙妃来,直到她走,众人皆恭恭敬敬,有事必应,有问必答。
她走了,他们才能松一口气。
近一个时辰过去,太孙妃走了,她额头上也是冒出来了汗,脸蛋被晒得通红,可见她也是个凡胎,并不是那经晒之人,她一走,周二身边的跟随太监,这厢便不禁跟自家大人埋怨道:“她是细致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天天做活的了,她回去有凉乘,我们还得接着干呢,她不体恤我们,怎地连您也不体恤呀,大人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