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准擦汗,回道:“得请,这次要是成了,不轻易生绣的精铁,陛下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
皇帝闻言,看了他一声,没作声响,而是朝吴英看去。
吴公公犹豫了一下,把将将端到皇帝面前的新茶奉到佩准手边,道:“您喝两口润润喉。”
这也是自己该当的,佩准接过,朝皇帝垂首,把茶一口气喝了。
他当真是豪迈,吴英接过空杯,笑骂道:“您也真是一点不客气。”
“心里有数吗?”哪怕知晓佩家谨慎的性子,没有八到九成的把握,不会做出这等猖狂的事来,但顺安帝心难安,还是多问了一句。
“有的,那个余铁师,年轻的时候行走山河来过卫都,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他见的是我祖父,他来我家求上古的锻造图,跟我祖父和我爹在家曾促膝相谈过半月,我爹说,这天下要是有能帮我完成精铁出炉的人,除了他,不会作第二人想,便是鲁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人,鲁家出山,也是因着我爹跟他们说,鲁家出来做事,他们家出的这个人,可旁观精铁出炉。”
“上次的图没给,这次你们把图送出去了?”
“是,陛下。”
“你父也舍得?”
“没有舍不得的。”佩准沉默良久,道:“我爹说,物是死物,人活着,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人间从来便是修罗场。
佩准说话之时,皇帝看着老仆手中握着的空杯不语。
佩准话已说完,他还是久久的没有出声。
当皇帝难,天下说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可这世间,从来皆是大臣与皇帝同治的天下,皇帝难独权。
难独权且不论,倘若皇帝不能手握实权,自己睡的女人,吃的饭,还需得看大臣的脸色,是大臣们说了的算,实与傀儡无异。
皇帝一醒悟过来,便把他所有钱权,皆换成了军队。
民间只看到了他杀贪官污吏,灭世家,殊不知,他杀的同时,他的大军同时严阵以待,整装待发,这才让那些蠢蠢欲动造反的世家安静下来。
饶是如此,如今私底下想反他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军权是重中之重,花了皇帝手中每年所能得的银子当中的绝大部分,剩下的那些用在民生当中,当真是磕磕巴巴,这些年来,无非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杀世家补民众,其中包括拆了皇宫补民间。
只要能做成自己想做之事,皇帝也无甚舍不得。
佩家不敬自己,但敬强权,敬生死,敬时势。
时也,势也。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顺安帝眼神冷漠,嘴角冷冷往上一勾,开口打破了此次沉静:“做成它,朕有赏。”
他会大赏!
“臣知道,臣会的。”佩准跪着说话,没有起来的意思,又跟皇帝问道:“那这两个人,老臣带了?得空有机会,便把他两个人带到您跟前,让您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