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屏气凝神退至角落,郡王也?是王,几乎不会有人在?给郡王请安时,特意点明对方是郡王,而是尊称“王爷”。
“云姑娘。”宁王浅笑着走?到两人身边,“赏花饮酒,侄儿?好?兴致。”
“皇叔请坐。”岁庭衡邀宁王入座,“皇叔身上有伤,不宜饮酒,换茶来。”
“几杯酒而已,有何喝不得。”宁王夺过酒盏,准备倒酒时,酒坛被拂衣一把按住。
“宁郡王,这酒您可喝不得。”拂衣笑容如花,单手?把酒坛推远:“您身份尊贵,万万不能冒险。”
宁郡王看着她,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多谢云姑娘关心本王的身体。”
拂衣眉梢微挑:“嗯,臣女怕王爷喝死了。”
宫中忌讳“死”字,内侍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醉了。”岁庭衡似乎没有察觉到拂衣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让莫闻把酒坛拿走?:“下次我们再饮此酒,剩下的酒我先替你保管着。”
“多谢殿下。”拂衣端起酒杯:“干杯。”
岁庭衡端起酒杯,浅笑着慢慢喝下杯中酒,转头看向宁王:“皇叔今日怎么会来?”
“听闻皇嫂在?此处赏花,我本想?来给皇嫂请安,不曾想?是你们二?人在?此处。”宁王目光落在?岁庭衡手?中的空酒杯上:“既是然皇嫂不在?,那么我下次再进宫给皇嫂请安。”
“皇叔您来得不巧,半个时辰前康阳公主?求见,母后就先回了昭阳宫。”岁庭衡眉眼间皆是笑意:“等会我与?拂衣要去昭阳宫陪母后用午膳,皇叔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们同去。”
宁王想?起他们衣袖交叠在?一起的画面,面色疏离:“不必,多谢侄儿?好?意,我下次再来。”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停下来,转身看着拂衣。
岁庭衡起身相送:“皇叔还有事?”
“无事。”宁王收敛视线:“没想?到衡儿?与?云姑娘关系如此亲近,以前不曾听闻你们交好?。”
“皇叔是长辈,侄儿?虽年幼不知事,也?知道不该拿交友这种事来扰皇叔清静。”岁庭衡笑容温和:“侄儿?与?拂衣相识多年,皇叔平日事忙,自然注意不到我们小辈之间的来往。”
“相识多年?”宁王看着拂衣,笑了一声:“原来竟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转身拂袖而走?,拂衣笑眯眯相送:“恭送宁郡王。”
宁王走?得头也?没回。
“皇叔自小受皇爷爷宠爱,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岁庭衡温柔地为拂衣倒了一盏热茶:“刚才?他有些?话对你不好?,我撒谎遮掩了一二?,你不会介意吧?”
拂衣摇头:“臣女明白殿下是想?维护臣女的名?声,怕外面的人说臣女趋炎附势。”
接过岁庭衡为她倒的茶,拂衣满眼都是好?奇:“没想?到殿下也?会撒谎,臣女感觉有些?新奇。”
“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撒谎的人?”岁庭衡指腹搭在?滚热的杯沿,茶水冒出的热气,让他眼角眉梢变得温柔多情:“有时候不想?写策论,我也?会撒谎。”
“先生们信了没?”拂衣更?加好?奇了。
“嗯……”岁庭衡回忆片刻,点头道:“信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小时候我不愿抄书,就跟爹爹说,书已经被野猫叼走?。”拂衣叹气:“我爹举着棍子追了我半条街,结果我挨了揍还要哭着抄书到半夜。”
“后来我抄的字真被野猫叼走?,可是谁也?不信。”想?起这件事,拂衣仍旧觉得委屈,连该自称“臣女”这件事都忘了:“连曹三郎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
她抬头见岁庭衡嘴角上翘着,不敢置信道:“殿下,您在?笑我?”
“不是笑你。”岁庭衡指腹反复摩挲着杯子:“是觉得小时候你抄书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那……倒也?不是太可爱。”拂衣回忆着幼时读书的模样,被墨汁弄脏的衣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先生,还有紧皱眉头的爹爹。
越回忆越觉得,她爹当年没揍死她,一定很爱她。
“臣女自幼不喜欢读书,常常跑去曹三郎家学骑射武艺。”拂衣笑:“后来我爹就懒得管我,任由臣女见天往曹家跑。”
夏雨与?秋霜疯狂给拂衣使眼色,小姐,您少说几句吧,皇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勤奋好?学,您在?他面前说自己怎么逃课,怎么不喜欢学习,难道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原来云姑娘从小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厉害?”拂衣诧异:“殿下,这从何说起?”
“身为云家子女,在?别人眼中,你就应该博学多才?。你能不顾他人眼光,敢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敢于不惧人言,逃离自己讨厌的事,是世间无数人都没有勇气做到的事。”岁庭衡道:“世间有太多人活在?世俗的眼光中,年幼的你做到许多成人不敢做的事,自然厉害。”
逃课学艺在?皇子殿下口中,都能变成这么了不起的事。拂衣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人提到岁庭衡都是夸赞了。
因?为就连她都觉得,跟皇子殿下相处是件心情愉悦的事。
这么会说话,谁能顶得住?
反正她顶不住。
秋霜与?夏雨面面相觑,原来她们小姐从小就这么厉害,都怪她们没有及时发?现小姐的优点。
“殿下您谬赞了。”
别夸了,别夸了,再夸她就要当真了。
“非是夸奖,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