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百姓的种种言论,自然也传到了宁王耳中,他看着满院陌生的仆人,把扬起来的茶盏又轻轻放了回去。
“来人,备马。”他神情一点点平静下来:“本王要进宫向皇兄请罪。”
桃花园。
再次被皇后邀进宫的拂衣在林中转了一圈,挥落肩头的花瓣:“多谢娘娘今日邀臣女进宫,不然臣女就见不到如此美景了。”
“花美人更美,可惜本宫不会作画……”皇后招来身边的宫女:“你们去把作画的用具准备好,再把衡儿请过来。”
“娘娘是请殿下来赏花?”
“赏不赏花无所谓,主要是想叫他来给我们作画。”皇后把内侍指挥得团团转:“衡儿在作画一道上,勉强有几分造诣。”
“母后不必叫我,儿子已不请自来。”
拂衣循声望去,看到身着织金红袍的岁庭衡踏花而至,漫天桃花与他相比,似乎有些黯淡了。
喜爱非常
落花纷飞,裙裾飘扬。
岁庭衡手中执笔,抬首间把目光落在花树下与母亲饮茶的女子身上。
一片花瓣落进砚台,连墨都染上了桃花香。
丹青多彩,却不及眼前景。
他低下头,轻轻描绘那双灿若明珠的眼睛,她喜欢笑,连眼睛都比别人亮几分。
“殿下。”拂衣提着裙摆来到桌边,好奇地探过头:“您画好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笔:“还需要慢慢填色。”
“殿下真是妙手丹青,把臣女画得真好看。”拂衣看着画上的自己有片刻失神,她有这么好看?
“我画艺不精,能画形却不能画神。”岁庭衡搁下画笔,“此画不及姑娘三分。”
拂衣以为皇子只是在谦虚,仔细看他脸色,发现他居然真的认为这幅画还不够好。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对自己要求如此之高的人。
“臣女虽不懂画,但殿下的画技已堪称一绝。”拂衣低头吹走落在画上的花瓣,感叹道:“早就听闻殿下博学多才,今日见了殿下的画,臣女才明白何为谪仙下凡尘,才高八斗。”
“云姑娘不嫌弃我画得简陋就好。”岁庭衡往旁边让了让,方便拂衣赏画:“今日是三月初六,三日后可是云姑娘的十八岁生辰?”
拂衣这才记起,自己的生辰就要到了。
难怪娘亲最近在给她做新衣服新首饰,她还以为是最近的乖巧打动了娘亲,原来是她生辰将至啊。
“拂衣已经十八了?”皇后手里捧着几支花走到两人身边,“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你就成了大姑娘。”
皇后过于亲切的话语,让拂衣再次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摔坏脑子丢掉了一段记忆,不然为何皇上与皇后娘娘都一副对她小时候很熟悉的模样?
她小时候淘气贪玩,又不爱读书,成日跟林小五他们一起逃学玩耍,跟理王府从未有过来往。
难道是爹爹私下早就与皇上有来往?
见拂衣眨眼看着自己,皇后摸了摸她的发髻,语气亲切道:“你比较喜欢跟才华出众的人待在一起,还是欣赏武艺超群的人?”
“臣女好友曹三郎武艺出众,臣女兄长从小苦读,腹中有些学问。”拂衣思索片刻后道:“这两种人臣女都很欣赏。”
见拂衣没有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皇后摇头轻笑,看来是完全没有开窍。
“母后。”岁庭衡问:“这几支花是您采给父皇的?”
皇帝是个大老粗,皇后却喜欢莳花弄草,但凡他房间里出现了花草,定是皇后安排的。
“你父皇忙着处理政务,没时间来赏花,若不让他看几眼,岂不是辜负了这满园的桃花?”皇后把桃花插进花瓶中,吩咐内侍把花瓶送去皇帝那里。
御书房。
皇帝看着跪在御案前的宁王,十来日没见,宁王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上穿着件淡蓝春袍,看起来既落魄又乖顺。
“你这是作甚?”皇帝走到宁王面前,伸手扶起他:“我们兄弟之间,怎能生疏至此?”
“臣弟御下不严,加之内子刚嫁进王府不久,没有把后宅管理好,才让那等奸人混入王府,险酿成大祸。”宁王眼眶微红,满脸都是懊悔:“臣弟让皇兄您失望了。”
“卢氏出自岭北望族,是父皇与曾贵妃亲自为你选中的王妃,定是难得的贤良女子。”皇帝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十分害怕,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他。”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宁王面色一白,皇帝拍在了他的伤口上。
“为兄登基不过两年,朝中大臣近来对你已有不满,以后你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再招惹祸事。”皇帝满目愁绪:“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朕怕堵不住悠悠众口,只能忍痛重罚于你。”
“是,皇兄,臣弟记下了。”宁王再次跪下,就站在他面前的皇帝没有阻拦。
“瑞璟,”皇帝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青年:“朕记得你不爱穿这种寡淡的颜色,虽然父皇不在了,还有为兄在,不要委屈了自己。”
“是。”宁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乖乖应声。
“起来回话,兄弟间跪来跪去像什么样子。”皇帝一把拽起宁王,转头见昭阳宫的内侍站在外面,出声问道:“何事?”
“禀陛下,娘娘见桃林的花开得正好,想让您也看看。”
“拿进来吧。”皇帝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几分:“你嫂子就爱送些花啊草的,难得你今日进宫,也去赏赏花。”
“哦,对了。”皇帝从御案上取出两本诗集,放到宁王手里:“听说你近来喜欢诗词,这两本诗集拿回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