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不好,它们最终就成了毫无作用的废品,永远没机会被拉到市场上?试炼。
陆烨降下车窗,放空脑海,提了?提车速,一路开进了自己家住宅小区的地库。
地库的空气布满尘霾味道,陆烨拎着手?提包,薄西装外套挎在肘间,想?了?想?,选择乘电梯回一楼,穿过小区花园回家。
s市五月的风已经渐渐温热。若是以往,陆烨或许还有?兴致多走一圈,给自己常年浸泡在空调屋里的肺输送一些新鲜空气。可惜今日着实没这个兴致。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很快走到楼下。忽然见有?一道纤瘦单薄的人影,正在楼下徘徊。
陆烨驻足,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眼花,他不确定地眯起眼,微微侧身?往前探望着。
那人像是感应到身?后的来?者?,转过脸来?瞧见他,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里登时?溢满喜悦。
仅仅不过几天,她微卷的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些。此刻她背对?着路灯,闪闪发光的发丝飞舞飘扬,恍若落入凡间的神明少女。
她身?上?的裙摆短了?些,在s市初夏的温度里应该还会觉得冷,但整个人却神采飞扬,即使是在午夜,也是目光炯炯、舒展大方的模样。
第一反应竟然是懊悔——坐了?一天的双腿仍有?些酸麻,仅仅几步路,陆烨却觉得自己走得这样慢,这样难。
但无论如何还是走到她身?边了?,他抬起臂,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像是揽住了?自己仅剩的一点温存积蓄。
安霁月的鼻尖有?些发酸。
陆烨先是将她环在胸前,可接着又控制不住地一点点下坠,此时?,他的脑袋已经靠在了?她的薄肩上?。
刚刚陆烨朝她走来?时?,一步一步,吃力缓慢。他脸上?的神情那样急切,步伐却显然力不从心。她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声沉重?的心跳,也真实地接住了?他接近极限的疲倦。
陆烨把自己逼成了?一台运转精确的工作机器,但现?在,这台机器也濒临极限,发出油耗殆尽的嘶嘶声报警。
安霁月的全身?忽然涌上?无比坚强的力量,足以硬起自己孱弱的肩,牢牢支撑着陆烨沉垂的头。
即使他的颧骨硌得她生疼,即使她的腰肢快被压断。
陆烨猛地起了?身?。
“傻瓜,你还打算这样撑着我一晚上??”
他轻抚着女孩子因为憋气?用力而涨红的小脸,好笑又疼惜。陆烨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轻柔细心地替她将长发掏出来?拍平整,一手?揽住她的肩,往楼门走去。
陆烨请她进门,冷气?森森的住宅难得灯光全明。
安霁月站在玄关?,大眼一望,抿了?抿粉唇。她给出了?和沈星宇一模一样的评价:“你这房子,没什?么人气?。”
陆烨却没有?像当时?应付沈星宇那样冷眼相对?,而是弯唇轻笑:“你多住一住,就有?人气?了?。”
安霁月心底湿漉漉一片。她能感觉出陆烨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她庆幸自己来?了?,又后悔自己来?得不够早。
陆烨招待沈星宇时?的规格是一次性纸杯配纯净水,如今条件没有?丝毫改变,但却恰好能投其所好地给她热一杯可可奶。
他去厨房的功夫,安霁月探头探脑,从玄关?转到客厅,去了?趟卫生间,又悄悄瞟一眼半开门的卧室。
初步检查,没有?女人。安霁月温温柔柔地仰头,对?着端着马克杯的陆烨微笑。
陆烨暗暗扬眉:“怎么了??”
安霁月摇摇头。没事,只是确认了?自己没有?跑到别?人家里来?打扰。
“你就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家的?”
陆烨在她身?旁坐下:“这还用问么。我所有?的地址都填的是公司,家庭住址就只有?沈星宇知道了?吧。”
安霁月扫兴:“哦。”
“那你也听说了?其他事?”陆烨眸色如墨,淡淡追问。
安霁月心头一紧:“嗯。”
男人沉默着,甜腻腻的可可奶被他小口小口喝着,不一会儿就下去一半。安霁月措辞半天,路上?准备的话?此刻都被她否决,陆烨在她身?边时?总是像坚不可摧的强者?,而强者?是不需要她大惊小怪地安慰的。
她只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陆烨,我相信你。”
陆烨扭头看她,他没出声,但眼神里的迷惑似乎在说“你凭什?么相信我呢?我自己都没什?么把握”。
安霁月放下杯子,两只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假模假样又郑重?其事。
“如果启动会前没有?解决,那就在启动路演时?好好推介你的基金;如果在启动会上?没有?拉到认购人,就在公开认购期间多铺设一些渠道;如果认购期结束了?还是没有?弥补上?缺口,这支基金无法成立,那你就安心准备下一支;如果你彻底灰心,决定不想?在这家公司干了?,那你就来?安世。”
她的逻辑自洽圆融,陆烨望着她坦然宽阔的瞳光,听得直直愣住。
陆烨曾经将大把?大把?的夜晚投进股价、报表和无穷无尽的报告。旁人用来整块休息的时?间,对他而言不过是?工作时?间的延长。他争分夺秒,总觉得?时?间不够,俯首是?深夜,抬头又是?天明。
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觉得?,灯火馨暖,夜色绵长。
穿着他纯棉t恤当作睡衣的安霁月抱着丝绵被坐在床上,眼里直勾勾的,像是?在等待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