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大着胆子抬头扫视一圈。陆烨坐在落地灯旁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手指撑着下巴,深邃绵长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看向她。安霁月心中一颤,有些事情,有些答案,是不是真的要借着今晚呼之欲出。
“关于前任的十三个问题或十三杯酒?”
关海芙颇有兴致地念着卡片上的规则:“依次抽取扑克牌,每张牌上都有一个和前任相关的问题,抽取人任选一位嘉宾提问,被挑中的嘉宾可以选择回答或喝掉相应点数的酒。”
水晶吊灯被熄灭,只在客厅中央留下一盏暖色落地灯,暧昧的光线在几人之间流转蔓延。他们围着灯在柔软的沙发和地毯上错落而坐,斟满酒的十三个杯子由小到大,排成了一排。朱绫凑近嗅了嗅,点着头笑言:“酒还挺香的,比起回答问题,没准我真的更想喝酒呢。”
她顺势抽了张牌:“点数2,绒绒,最近一位前任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绒绒:“……拒绝回答。”
她一口干了酒,猛地咳嗽起来。朱绫一边递纸巾一边不解问:“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就是不能说!下一个问题。”绒绒擦了擦嘴,口风很紧,主动摸了下一张牌,“点数1,朱绫,一共有几个前任?”
朱绫率先质疑:“等等,我们是不是要先对齐一下‘前任’的定义?”
詹念卿一如既往地随和:“我觉得不用吧,只要自己认为是,那就是了。”
众人的目光投向朱绫,她低下头纠结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拿过第一个杯子一饮而尽。这下不止嘉宾,连场外工作人员都暗暗惊呼,姐姐果然就是姐姐,真不知那个无法公开的数字会有多惊人。
舒钧抽到了点数4,“詹总,说出你对前任最无法忍受的一点?”
詹念卿作难地支吾半天,以他的老好人脾气,实在做不到背后说人坏话,于是干脆就伸手去拿酒杯。朱绫赶忙叫停:“别别别,一直喝酒还有什么意思?我先来打个样,这个问题算我的吧。”
朱绫思忖片刻,忽然笑得有几分无奈,“有了,是控制欲。我某位前男友控制欲强到什么程度了呢?他要求我时时刻刻位置共享,非工作时间都要和他在一起,就连我和女性好友一起玩都得提前和他报备同意。”
绒绒嫌弃地听完,脸皱成一团,“朱绫姐,你和这位仁兄在一起多久啊?”
“三个月吧。他这个性格,后面分手时还挺麻烦的,我甚至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朱绫轻描淡写地说,“点数8,舒钧,上一段恋情开始和结束的原因?”
“开始就是父母介绍的啊……她人还蛮好的,长得也很漂亮。”舒钧直言不讳,毫不遮掩,“结束是因为对方找到了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你们不来电啊?”关海芙惋惜地问。
“其实我那时候对她还挺来电的。但好像总是在惹她生气,也搞不清楚原因,只好一直道歉。”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惭愧,坐在地毯上往后一靠,倚着沙发继续说,“后面她应该也忍受不下去了,所以就……如果谈恋爱也能写出算法就好了,算法可以不断优化结果,可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搞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绒绒在他身后轻巧地翻了个白眼,被海芙和朱绫尽收眼底,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舒钧接着抽牌,“点数9,陆烨,描述你最难忘的一个前任。”
安霁月躲在阴影里,沉默许久的陆烨垂着眼,眼神在酒杯上逗留了几秒,最终又移开。他悠悠开口,嗓音忽然低沉得像大提琴。
“她啊,她是位不折不扣的大小姐,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小骗子,也是个真正不屈不挠的理想主义者。”
“我认识她时,只知道她是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天赋异禀,运气也一直出奇地好。但直到分手前我才知道,她其实是个家境优渥的小公主。”
几人似乎都没想到陆烨的前任如此戏剧化,一时鸦雀无声。詹念卿试探地问:“你就因为这个和她分手?”
陆烨摇了摇头,脸上不知不觉挂着眷恋的苦笑,但仍然清醒地不松口,“这是下一个问题。”
他抽了牌,“点数10,海芙,你会期待与前任重逢吗?”
被提问的关海芙轻叹一声,摊了摊手,“我倒是不会期待啦,但是我的某位前任是同门博士师兄,因此分手后的确常常会见到呢,整个师门都因为我们尴尬了许久。”
正当众人无语之际,她又轻快地补充:“不过好在我马上就毕业了,后面应该就见不到了。这几年见得足够多,以后真的不会再期待重逢啦。”
关海芙继续翻牌,“詹总,说说从前任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一课?”
詹念卿一点也不敷衍,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眉思索许久,被其他人催了又催也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
“一时真的很难总结到位,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道不同莫强求’。从体制内辞职创业,我当时的女友非常反对,我对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也曾以爱为名强求她理解支持。那段日子彼此折磨,我始终觉得她不理解我,她也认为我对我们的未来不负责,最后在痛苦中结束了这段感情。”
詹念卿说着,追悔地撑起额头又慢慢闭上眼,仰面朝着天花板喃喃,“既然我们追求不同,我就应该早点放手的,她的追求始终是安稳人生。”
莫强求么。陆烨下意识地望向身在暗处的那个人影,恰好看见侧耳聆听的安霁月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低垂的睫羽颤颤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