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偏了。”江川尧轻声道,人靠在墙上,长腿微曲,耷拉在地面。
白芒从肩上拿下烟盒子,顿了顿,恼怒地看向……詹宇。面上表情好像在说,你咋不管管你的员工?
……他我可管不了!詹宇叹气眨眼什么话都不说,收拾完手上的事情,出门倒垃圾了。今晚不管白芒还是江川尧,他谁也不想瞧一眼。
白芒攥了攥烟盒子,又朝伸手的江川尧扔过去。
江川尧手一伸,接住烟盒子。
随即,他又丢向她……
白芒:敢情他以为她跟他在玩?
“啪嗒。”烟盒子准确地掉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江川尧耸耸肩,仍然冷淡倦意的样儿,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还未成年的男孩扔起石头打水漂,样子漫不经心又带着认真气。
……
詹宇站在店门外街边绿色垃圾桶,眼神往里瞥了瞥,心里的惆怅像是突然被清空的垃圾桶,清爽洞明起来。
今晚生的事,詹宇起五年前的周铭程出事的那一周,也是那一周里,他才具体认识江川尧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开头都不太复杂。
詹宇和大熊他们都是因周铭程认识的江川尧,认识时江川尧还在读初三。他们也是孩子,最大的孩子,也就是大熊上着职高。
初中的江川尧个子已经很高,比他们都高,长得好,身上有优越家庭出身孩子气质,气场却不善,眼神里透着的冷淡和怠慢,像是早早看过了这個人世间,看透了整个世界。
反正,年纪不大,不管心智和身体都提早育了。
但当时,他也礼貌地叫周铭程一声哥。
周铭程对他们介绍:“江江,跟我一起打游戏的弟弟。”
“臭弟弟,几岁了?”说话最没脑的大熊朝江川尧摆了摆谱。
江川尧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从头到尾,他们这一帮子里,他只认周铭程。
当时,他以为的江川尧是装酷,心智还算开窍的他,倒也清楚知道江川尧和。。。
川尧和他身处在不一样世界。
之后周哥因水千姚的破事丢了命,周哥一走,他们本来信誓旦旦组队的野心和梦想也中断了。他们本来为了游戏丢了人生。
原本也就烂泥一样的人生,甚至都没捡起来继续走的必要。
曾经周铭程就像他们的信仰一样存在,信仰突然离去,他们都没了方向。
是江川尧。
还在高二的江川尧找他们。
他给他们规划了一条路,一个组队的计划。
他们怎么会信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大熊直接狠狠嘲笑他。
他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说一句:“伱们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老板吗?”
他语调平滑,透着成人世故的拿捏。那一刻,詹宇无比清晰明白,江川尧跟他们的不一样。
他们答应了,却提出要求。
“赵翼东的账怎么算?”周哥的死因赵翼东而起,赵翼东又不是直接肇事者。赵家在宁市有权有势,他们愤怒却没办法找赵翼东算账。
江川尧答应了他们。
“这个账,我会算。”
第二天的傍晚,也是这样的初夏傍晚,江川尧单独一人狠狠教训了赵翼东。詹宇还记得那天的江川尧,扬着冷漠年少的脸,眼神乖张,样子桀骜像是一头孤狼。
江川尧做到了他说的话。
江川尧有一位同校的那位朋友叫顾言锡的,他说江川尧这厮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江川尧的不讲道理,跟他原先认识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的为人做事里,还是透着他的分寸和规矩。即使打破了规矩和分寸,打不破是他的人性。
这世上大多人,都被定义了,什么性格,什么能力,什么家庭,甚至以后找什么样的人过一生。
明明江川尧身处那样的家庭,一个从出身就被定义的人。
他却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定义。
走在前面的人,是容易孤单的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江川尧有点孤单。
比他们孤单。
也比顾言锡他们孤单。
他吊儿郎当,又洞若观火,还保持着炽真的人性。
这个暑假,江川尧从澜市回来,就没回过那个家,一直呆在他给他们开的这个暮色网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