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收到报丧的人家都纷纷上门,付谨慈和温邵棠回去休息了会,而后才出来接待宾客。
以温庆珪为首的几支都前来吊唁,装模作样上了柱香他便拉着温邵棠嘱托道:“邵棠,你爹去了,你可得争口气,不然底下的人怕是压不住了。”
温邵棠毫不畏惧,回道:“多谢五叔提醒,邵棠一定将他们镇得服服帖帖。”
二人对视了许久,眼里都是冰寒风暴,温庆珪率先转身道:“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你是怎么应付他们的。”
见乌泱泱的一群人直接出了门,温邵棠对身旁的唐湛说道:“找人盯着,等阿爹出殡了我再收拾他们。”
唐湛问道:“大少爷,万一他们在这几天发难怎么办?”
温邵棠冷声道:“他们不敢,若是白事期间都敢出来闹事,脊梁骨都得被戳穿。暂时来说,他们还是顾忌着族长爷爷的。”
再说,他一向的准则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敢来招惹他,那么他的反击他们招架的住才好。
唐湛悄然下去安排了,温邵棠刚转身,便见苏老爷一家上门了。
苏璇今日倒算安分,衣衫素了许多,不见往日招摇。
邵姨母一见温邵棠便拉着他哭道:“我可怜的外甥啊,年纪轻轻便没了双亲,老天没长眼,造孽啊!”
温邵棠心生不耐,想挣脱,哪知邵姨母抓得倒是紧,一时间劲使小了竟挣脱不开。他只得说道:“姨母,你别难过,邵棠可以撑起温家。”
可邵姨母哪是真的心疼外甥?而是暗叹温延山去的不是时候,温邵棠如今有孝在身,就算他愿意娶苏璇,那也得守孝三年,苏璇的好时候都浪费了!
苏老爷倒没有妻子的绕绕弯弯,对温邵棠嘱托道:“邵棠,你阿爹去了,温家就靠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尽管托口信来。苏家虽比不上温家的财力,但我定尽力帮你。”
温邵棠对这位姨父倒是比姨母敬重,趁机挣脱作揖道:“邵棠在这多谢姨父。”
苏璇上前关切道:“邵棠表哥,你可得注意身体,瞧你都廋了一圈。”
温邵棠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多谢表妹关心,姨父,姨母,我去和我九叔谈事,你们请自便。”
苏老爷应道:“快去吧。”
见状邵姨母拉苏璇到一边低声道:“璇儿,邵棠有孝在身呢,咱们不等了吧?”
苏璇不以为然,“阿娘,你当云州还有哪位儿郎的家世可以比得上温邵棠啊?我苏璇其他人配得上吗?我早就了解过了,男子守孝可以破例的,待姨父明年生忌过了,去祠堂烧香叩请祖宗便可娶亲了。”
邵姨母仍是不太放心,问道:“那邵棠还有付谨慈这个妻子呢,你总不能当妾吧?要是你爹知道了腿都要打断你的。”
苏璇翻了个白眼,暗道自己的阿娘怎么这么死脑筋,说道:“阿娘,我肯定不能当妾,想办法把那个付谨慈赶走不就好了吗?她孤女一个,想点办法弄走她,我不就可以风风光光嫁入温家吗?到时候荣华富贵都是我们的。”
母女俩又凑在一起犯嘀咕,在另外一边的温姝媛看着就来气,喊来杏儿吩咐道:“喊人跟着他们一家,让她们母女俩少去烦着我阿哥。在我阿爹灵堂上都敢想耍花招,当我温姝媛吃素的?”
听着她的语气,杏儿便知大小姐发怒了,赶紧指了个丫鬟跟着苏家,而邵姨母还以为是温邵棠交代的,更是得意,语气也更加趾气高扬起来。
温邵棠对独自前来的温阙问候道:“九叔,您来了。”
温阙身着白袍,拍拍温邵棠的肩膀叹道:“上次谈话我便觉着你阿爹的身子不太对,没想到竟这么快便去了。邵棠,振作些,安安稳稳坐好家主的位置,九叔助你。”
他本就是为了同温庆珪等人错开才故意来得晚些,虽同是温氏族人,但他决不会觊觎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接连着被长辈关怀,温邵棠到底还是心存感激的,对着温阙作揖谢道:“邵棠多谢九叔。”
叔侄俩说了几句,便分开了,毕竟温家在云州的地位举足轻重,来得人不少,温邵棠作为长子,定是得亲自接待的。
而女眷都是来到了付谨慈这边,掌管温家内宅多年,付谨慈在各种来往中可谓是滴水不漏,各家的夫人心里对她也是服气的。
但其实过来的人心里也是存着一个疑虑——温邵棠当真能撑得起温家吗?
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如此过了三天,便到了出殡的日子。
温氏族人都纷纷到场,连近日身子不太爽利的族长也亲自来了。临出门时,温有银拦住一旁的温姝媛说道:“延山大哥出殡,女娃不能随同吧?都忘了风俗吗?”
如此明晃晃阻拦,温姝媛冷声道:“五叔这是什么意思?今日可是我阿爹出殡!我为人女儿还不能送最后一程?”
此时一个年轻族人搭了一句:“你之前退过亲,不甚吉利吧?”
温姝媛瞥了那人一眼,回呛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王家那样的人家我要嫁过去做什么?你纠结至此当初怎么不让自己的妹妹嫁?反而好意思说我?你也配?”
此时温有银身旁的族人也议论纷纷,言下之意,便是温姝媛不能一同送温延山的棺木下葬。
在云州,若女子下葬倒还好,男子下葬,女娃鲜少有去送的,说是女子的阴气会影响逝者安息。
温姝媛内心嗤之以鼻,什么狗屁道理?
温邵棠伸手将温有银拦着的手按下,沉声道:“我温家福泽深厚,并没有冲撞一说。不光媛儿,阿慈也会一起去,六叔不必阻挠。若是连父亲出殡都不能相送,我们为人子女的良心日夜都得受折磨。”
见状温有银还想争辩,被温邵棠堵了回去:“如今我是温氏家主,也是我阿爹的长子,我说了算。”
见他搬出家主之名,众人不敢反抗,族长亦未出声,只好让出位置,让温姝媛和付谨慈跟在了温邵棠身后。
出殡队伍一路吹打、唱和来到温氏的祖坟,按照温延山遗愿将他和温夫人葬在了一起。他们夫妻生同衾,死应当同穴。
随着最后一铲土落下,温邵棠夫妇及温姝媛跪下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上了香,丧事至此结束。
从此后,偌大的温家,只剩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