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眼帘轻垂,看不出眼中神色。
只有唇角微绷着的弧度,泄出几分僵硬。
午时左右。
容时箐无罪出大理寺。
冯氏及容家其余众人等在容府门口,见到自外归来的容时箐,冯氏率先快步迎过去,拉着自家儿子,泪眼婆娑地上下打量着,眼底聚积多时的担忧在看到他好生生的这一刻,总算彻底散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都快担心死了。”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府中后,来到前院,容父欣慰又担心地拍了拍容时箐的肩,
“陈御史和张大人他们,伪造罪证诬陷忠臣,陛下大怒,已经发落他们,对我儿和容府的安抚赏赐也已降下。”
“陛下特让你今日在府中休息,明日一早,你再跟为父一起进宫谢恩即可。”
容时箐颔首,愧疚地对冯氏和容父说:
“是先前儿子先中状元,后又顺利认祖归宗,在朝中和京中一时风头太盛,这才惹人嫉恨。”
“此次灾祸,虽是他人嫉恨之下的无妄之灾,但多亏父亲母亲为儿子百般周旋求人解救。”
“儿子实在不孝,回归容家后,还未来得及在双亲膝下尽孝,却先让父亲母亲如此挂心忧虑。”
冯氏看了眼容父,轻叹了声。
目光重新落在自家儿子身上,她掩了掩眼底的泪,如实对他说:
“时箐,这次你能沉冤得雪,并非因为母亲与你父亲的人脉。”
容时箐眉头微折。
他看向冯氏,听到她说:
“与二皇子谋权篡位有关的案子,无人敢施以援手,也没有人有此能力。”
“那母亲……”
冯氏说:“母亲去求了姜家姑娘,当朝首辅裴大人,是这次谋逆案的主审,更是唯一有能力替你沉冤昭雪的人。”
容时箐眸色微变,“所以,是映晚去求了裴大人相救?”
冯氏点头,“我们容家欠裴府一份情,更欠姜家这姑娘一份恩,日后待你们成了亲,你定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她还没说完,突然见容时箐脸色沉重几分,只字未说,当即去了后院。
冯氏一怔。
下意识出声喊他,“时箐,你去哪?”
容时箐没回头,只匆匆留下一句:
“母亲,儿子有些事处理,稍后再来。”
—
未时末。
容时箐托人将信送到了裴府。
紫烟拿着信件快步进来。
房间中,姜映晚正拿着笔坐在案前,桌案上镇尺压着的纸张干干净净,除了退婚书三个字,她在案前坐了半天,退婚书中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紫烟在外回来,见到这一幕,心底微微酸涩。
她将带来的信件递过去,说:
“小姐,这是容公子给你的书信。”
姜映晚放下手中的笔。
接过书信,沉默展开。
容时箐在信中说了很多,从他被下狱,到如今沉冤得雪,再到他们之间的婚事。
他在信中多次提及,他已经让人准备他们成婚的事宜,再有不足两月,他们便能成亲了。
还说,他接下来这些日子,会向陛下请旨,尽力调任去邺城,回到他们自小长大的地方,在那里任一闲职,做一对闲散夫妻,共度余生。
这封信很长,姜映晚看了很久。
薄薄的几张信笺被她在手中捏到快要起了皱,她目光才终于从信上移开。
房间中良久的沉寂。
姜映晚握着这封信独自在窗前坐了良久。
久到外面的天色都慢慢黑沉下来。
她才拢了拢早已被冷风吹透的衣裙,拿着那封书信回到了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