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谷忍不住一阵心酸,勉强忍住了,走到房内,见大床上的帐子已经卸去,陆兰芬直挺挺的躺着,生前那如花如玉的姿容,宜喜宜嗔的媚态,已经无影无踪,如今面容一片灰白,张着嘴,两颊塌陷,形状瘆人,身上只穿着一身半旧的竹布衫裤。
章秋谷别转头去不忍再看。
房内的衣橱、箱子等都贴着封条,客堂内有一帮人在那里纷纷议论。有一个人把一本账簿摊在桌上,在那里不知写着什么,想必就是陆兰芬生前的债主了。
章秋谷正在徘徊感慨之际,忽然看见人丛内挤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章秋谷,大哭道:“二少,你可来了,你看这可怎么办呢?”
章秋谷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原来是陆兰芬的亲娘,泪流满面,头蓬松。
章秋谷见了也不禁恻然,只好安慰了她几句。
陆兰芬的娘哭道:“她才刚刚死了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债主和巡捕房里的人赶了来,一顿翻箱倒柜,上了封条,动都不让我动,说是要拍卖了替她还债。我也没那么多钱,借也没处借,叫我可怎么活呀?”说罢又大哭起来。
章秋谷心中涌出同情,好言安慰她说:“陆兰芬生前虽然有许多亏空,要拿她的衣裳饰拍卖抵偿,但按照惯例是要另外留出一部分作为治丧的费用。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这样伤心,我们和陆兰芬还算相熟,只要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帮忙的。”说着便取出一卷钞票点了点;又问贡春树可有钞票。
贡春树连声说:“有。”便也取出一卷来递与章秋谷。
章秋谷接过来看了看,检了几张,与自己的凑成一百块钱,把多余的仍旧还了贡春树。
陆兰芬的娘千恩万谢的接了,又道:“我闺女活着的时候那么风光,客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现在人死了,那些要好的客人一个都不见,倒是上门要债的都来了。不要说帮忙了,恨不得要刮地三尺。像二少这样的,你是独一个,你真是个好人,怕是再难遇到了!”说着又是呜呜咽咽。
章秋谷听了,也觉得心酸,痛紫玉之成烟,感华年之似水,彩云易散,情海难填。一时间,竟然是心有所感,叹红颜多薄命,古今多少风流事,转头已成空,心中五味杂陈,再也不想多待,急急的拉着贡春树下楼。
陆兰芬的娘还想挽留,章秋谷哪有那份心情,一路出了大门,对着贡春树叹口气道:“这就是她们这些欢场卖笑的下场,真是不堪回。想那陆兰芬生时是何等风光,那些客人都要捧着她哄着她,要仰仗她的脸色才能有机会,门前车马如云,往来不绝。只是她贪恋这种虚荣风光,表面的恭维奢华,一味的骄奢淫逸,不给自己留后路,到头来,一朝香消玉殒,落得个凄惨下场,可悲可叹!”说着不觉得怆然喟叹,贡春树也是叹息不已。
正是:红颜薄命,伤心天宝之歌;黄土埋香,肠断真娘之墓。
一面走着,顺路就到迎春坊的金小宝家,和她说明要去苏州的缘故,一个礼拜就可回来。
金小宝起初时不肯,后来经章秋谷帮着解释,方才勉强应了,但向贡春树道:“你可别一去不回。我也没啥说的,只是你我相处这么久,我对你咋样,你心里应该清楚,但凭自己的良心。”
贡春树连连答应。
章秋谷又讲到陆兰芬死后的情形。
金小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免不得滴下几点泪来。
章秋谷又道:“她若是趁着方子衡没回去的时候,安安稳稳的嫁了他,不要一味的耍手段,贪那一点银钱,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唉,就是不知道如今她这样活生生的例子,会不会给别人以警醒。如果能让一些人觉悟,倒也还有些意义了。”
金小宝不等章秋谷说完,便截住道:“你这话自然不差,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那份心思的人,自然会从中有所顿悟,从此后行事有些章法,或者会重新选择道路也说不定。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懵懂的,只是一味的做那与己无干的旁观者,人云亦云,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指手画脚,甚至扭曲事实真相,说些自以为很能显示自己见地不凡,很有水平的浑话,搅乱视听,把一件简单的事情,传得越来越离谱。”
章秋谷闻言,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道:“没看出来,小宝还有这番见地,乃是哲学大家的风范,小生佩服。”说着,站起身拱手作揖。
金小宝推了他一把,脸红红的说:“就你皮。”
正是:风月依然,倾城何处?惆怅昙花之影,燕子楼空;凄凉倩女之魂,华清梦醒。
金小宝还是很聪明的,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风尘女子,能有这样的见地,着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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