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哪里肯放他回去,硬是把到章秋谷扯到惠福里来,那时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
章秋谷坐了一会,因为回来的时候身上衣裳单薄,受了点凉,腹中觉得有些隐隐的作痛,便叫林黛玉去暖了一杯勃兰地来,赶赶腹中的凉气。
林黛玉连忙叫侍女温好了酒,又叫厨房准备了一些暖胃的稀饭小菜,甚是精美。另外还有几个盘子,都扣着盖子。
侍女把盖子一一打开,收了起来,一股饭香飘飘荡荡而来。
章秋谷看时,见是一盆鸡松,一盆熏鱼,还有油鸡、南腿,以及糟蛋、乳腐之类,排了八盆。
章秋谷随意吃些,林黛玉便和他并肩坐下,一手拿了一只勃兰地的杯子,直送到章秋谷的口边。
章秋谷一口气“咕嘟嘟”的就干了一杯,觉得一般热气自喉间直达腹中,把风寒一齐赶尽,顿时周身就松快起来,心中大喜。
林黛玉便又斟上一杯,章秋谷又饮了半杯,觉得已经微微的有些醉意,便放下杯子不再饮了。
林黛玉劝他再喝一杯,章秋谷摇头不答,却把那自己喝剩的一杯残酒递到林黛玉的手中,微微含笑。
林黛玉会意,接了杯子便是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章秋谷。四目相对,两心互印,灵犀一点,暗暗关情。
林黛玉连喝了几口酒,已经红上脸来,媚眼横斜,春情荡漾,把一只纤手托着香腮,身体好像没了骨头一般,软柔无力,和身融化。却又伸过一只手来,拉住章秋谷的手,用力揉搓,杏脸微饧,星眸半闭,那两边颊上透出点点桃花,晕着那淡淡的胭脂,十分精彩。
章秋谷留意看她,只见她鬓影惺忪,酒情撩乱,樱唇之内时时咽着香津,大有芍药含烟、海棠带露之致。
林黛玉虽然是上海滩有名的头牌,却并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姿容,既没有金小宝那样的纤浓,又没有陆兰芬这般的清丽,不过比起张书玉来较胜一筹,是个中人之质罢了。
林黛玉虽然相貌平常,却是个天生尤物,丰韵天然,那一颦一笑的风姿,一举一动的身段,真是姑苏第一,上海无双;更兼那一双媚眼,顾盼起来真可销荡子之魂,摄登徒之魄,这便是林黛玉出奇制胜最拿手的工夫。
章秋谷见林黛玉这般光景,风月场中的老手哪有不知的?却装作不曾理会的样子。林黛玉看着章秋谷,欲语还羞。
大约有一刻多钟,侍女早就搬了稀饭上来。林黛玉的手里,拿了一只精美的大碗:
“二少吃了这么多酒,可要喝些稀饭醒醒酒吗?”
章秋谷点头,也不知道是点秀色可餐的头,还是点醒酒稀饭的头。
林黛玉咯咯娇笑着:“那还等啥,快到姐的碗里来呀。”
一个是刘郎再到,人面依然,一个是倩女还家,檀奴无恙,自然比旧日里的终是不同。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而然地就擦出了小火大火燎原火,可谓是:锦瑟华年太恣意,绮阁春深;枕上春香醉檀郎,书生胆大。
次日章秋谷与林黛玉商量,借着林黛玉的房间,请辛修甫等一班朋友欢聚一天。这等好事,妥妥的给林黛玉做营业额,焉有不允之理。
于是,第二天,这顿酒席,从下午一直吃到午夜,席间又是打牌,又是飞花令,倒是尽兴得很。散席之后,林黛玉还想留他,章秋谷坚决推辞,一定要回客栈。林黛玉苦留不住,只得由着他了。
章秋谷回到客栈中歇了一夜,早晨起来,就见李双林房中的侍女请他过去。
章秋谷梳洗过了,便走过来,见李双林浓妆艳抹,正等着他,一见章秋谷进来,问他为什么这么忙,一连两夜都没有回来。
章秋谷笑而不答。
李双林就取出一封王云生的信来,叫章秋谷看,说是王云生在家里寄的。
章秋谷抽出信来看时,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就说他夫人病虽然好了,一时不能脱身,恐怕要到下月中旬,方能到此,一切事情暂托章秋谷照应等语。
章秋谷看了,明知是假,心中暗暗好笑,暗自嘀咕道:明明是王云生等了多时,预备下手,所以故意这一封信,好叫我放松警惕不设防备,算盘倒是打得山响,哼哼,想玩儿,小爷就陪你好好玩玩。
欲知章秋谷如何陪这俩人玩儿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