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刑的皂隶轰然答应一声,上来几个人,不由分说,擒住金幼川,一个捺住他的肩头,一个扳着他的脸,把嘴巴放得平平的。
金幼川听到臬台叫打,已经是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要喊也喊不出来了。差役取过皮掌,照着金幼川的嘴巴,一五一十的打了四十下,这才放他起来。
那臬台堂上的刑法十分利害,这四十个嘴巴,直打得金幼川肿了半边脸,就如猴儿屁股一般,牙齿也打掉了两个,满嘴喷出鲜血,只把他打得头晕眼花,昏天黑地,连他自己的生辰年月都一齐忘了,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
臬台又拍案喝道:“看你这样子,你这功名料想也不是真的,本司也没多大工夫与你追究,只问你争夺基地的案情,你这仗势欺人的奴才,为什么去争夺人家的基地?在本司这里好好的招供,若有一字不实,你可知道本司的刑法?”
金幼川被他打得昏了头,也听不出臬台问的是什么话,只是连连磕头道:“监生冤枉,求大公祖明镜高悬。”
臬台冷笑道:“还敢自称监生?左右与我结实再打!”
金幼川急了,连碰响头道:“总是小人该死,求大人开恩。”
臬台冷笑一声,又道:“本司看你这个样子,就不是安分良民,那强占人家的地方,自然也是有的,你还敢在本司这里称冤道屈么?”
只这兜头一盖,把金幼川盖住了,不敢开口。
臬台喝道:“快快的供上来!”
金幼川只吓得心中乱跳,又不敢再叫冤屈。
臬台见他并不开口,起火来,大声喝道:“我把你这放肆的奴才,你在本司堂上,尚敢如此支吾,你平日的倚富欺人,可想而知的了。”一叠声的叫大板伺候,皂隶吆喝一声,便要来揪金幼川下去。
金幼川着了急,高声叫道:“求大人开恩饶打,小的愿招。”
臬台吩咐不要动手,等他招供。
金幼川无奈,只得胡乱招了几句“不合恃富欺贫,谋占基地是实。”招房录了口供,叫他在供状上画押,呈给臬台。
臬台看了一遍,冷笑道:“本该把你这奴才重重惩办,以儆效尤,姑念你在本司这里从实供招,饶你一顿板子,回去好生改过,学做良民,若再有什么案情犯到本司这里,哼哼,那时本司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必要重重严办!下去吧。”
值堂的听臬台叫他下去,齐声吆喝。
金幼川只得磕了几个头,走了下来,又羞又气。
这里臬台又传了原告上来,将基地断归原告,叫他当堂领回地契,就此退堂。
原来这臬台也是寒士,科第出身。在没有考取功名之前,曾经被本乡的富户欺凌嘲笑,所以做官之后,就有了偏心:凡是穷人与富户打官司,到他的台下,他是一定要偏袒穷人的。
金幼川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冒冒失失的顶了汪宏的名字上堂,吃了这一场大亏。当下出了衙门,羞愤难当,连夜回到常州。
汪家见他果然挨打吃苦,免不得要抚慰他一番,也没有食言,当真就给了他一万银子。
这金幼川也是个有心计的,当下便拿了银子,辞别了汪家回到老家。把这银子做本钱,同人合股开了一家钱庄,自己就在钱庄上管事。没用几年,本钱就翻倍了。
金幼川有了银子,就要摆起臭架子来,家里用了两个粗使的老妈子,买了两个丫头,自己当上了老爷,老婆也成了太太,儿子更是少爷了。对这个过继的儿子,金幼川十分钟爱,上私塾,请家教,指望着儿子能出人头地,替他光大门闾。无奈这金汉良资质愚鲁,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整整念了十五年的书,连个之乎者也的虚字都还认不全。
这先生也是个不老实的,欺负金幼川是个外行,大字不识几个,对他反而称赞令郎的学问,夸奖令郎如何蕙心兰质,聪颖睿智。
就是这样一个脑残的纨绔二世祖,惹出许许多多的笑话,让人捧腹不止,各位且看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