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郗时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莫名其妙的行为往往是沦陷的开始。
他不谈感情,不知道这种矛盾复杂的心境背后藏匿着感情的变化,他只会觉得钟遇宵给他盖了被子,脑抽就脑抽吧,不算毫无收获。
钟二这人还挺有意思,和他见过的书呆子都不一样。
洗去了一身酒气,郗时倒在大床上,被子上还残留着钟遇宵睡过的痕迹,是淡淡的檀木香。
钟遇宵用的沐浴露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一个国外牌子,他用惯了,一直没换过。
木质香带着似有若无的暖意,闻起来很温柔,有种书卷气。
气味是连接情绪与记忆的媒介,郗时对酒味烟味香水味很熟悉,但他身边从来没有这种味道,钟遇宵就像是一个异类,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
所以“。”的意思是答应,困扰了他一晚上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床上摆着两个枕头,郗时捞过一个抱在怀里,丝丝缕缕的檀木香钻进鼻腔,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放松下来,他闭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呼吸逐渐平稳。
郗时做了一个梦。
可能是受遗留气味的影响,也可能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他梦到了和钟遇宵的初次见面。
那时的钟二和现在截然不同,穿着小裙子,半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小时候五官还没长开,这样打扮丝毫不奇怪,打眼一看,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郗时就认错了。
他站在二楼楼梯上,盯着钟二看了很久,看他端着一块蛋糕,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看他避开人群,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直到他们的视线触及彼此。
钟二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并放下了没吃完的小半块蛋糕。
郗时想,他或许是吓到小姑娘了。
宴会上觥筹交错,大人们走动寒暄,小孩子大多都是顶级豪门二代,家教严,年纪轻轻就懂得克制自己,展示出大方得体的一面。
其中有一个异类。
四岁的时成泽。
这个年纪很微妙,上一秒还乖乖叫着哥哥,下一秒就化身小恶魔,释放出带着孩子气的恶意。
“哥哥。”
“我有妈妈,为什么你没有?哦,我知道了,因为哥哥的妈妈有病,你也有病,把狗当成家人,还为了捞死狗把腿摔断了。”
他们有同一个父亲,他们的母亲曾经是关系很好的表姐妹,他们具有生物学上承认的血缘关系。
“爸爸不喜欢你和你妈妈,他只喜欢我和我妈妈,你妈妈去死了,你怎么不去?”
郗时永远记得那一天,时成泽笑着问他,和站在游泳池边上看他捞起小狗尸体时一样,天真灿烂,充满恶意。
“呀,小狗淹死了,哥哥你怎么没有淹死?”
或许人之初性本善本就是谬论,郗时后来去看了监控,是时成泽把他养的狗丢进游泳池,死死地摁着小狗的头,直到小狗不再动弹。
很遗憾,宴会厅里没有游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