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撕掉了一块厚厚的面皮。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圆石桌。
如同两人初次在玉鼎客栈独处那般。
远远看去,湖上绵延的荷花,湖边小榭,亭中仙人,一青一白轻纱交织。
般配极了。
邓意清走到这儿见到何楚云的脸,便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
这里没有什麽萧州来的薛淳宽,只有等着与他对峙的何楚云。
想必她已经发现了夏满的事。还知道能利用薛淳宽将他引过来。
「你知道了。」
邓意清顺着何楚云的目光望向湖中的荷花,声音轻柔自然,好似才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荷花美不美。
何楚云本应觉得十分可笑。
笑这人脸皮如此厚,被人戳破了脏手段後竟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可莫名地,她心里竟然一丝波动都没有,好似烦扰的情绪都随着一阵阵拂过的清风吹走了。
湖面很平静。她的心也是。
她甚至也懒得问他,不和她说说到底都做了什麽。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静静坐着。
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邓意清吸了一口风没忍住咳了一声。
何楚云转过去淡淡地道了句:「身子还没好?」
邓意清捏着帕子摇摇头,「陈年旧疾,治不得了。」
「哦,那倒可惜了。」何楚云接着他的话,任谁都能听出这是要一句极不走心的随口之言。
可她瞧上去并不冷漠,也不是愤愤的样子。
只是淡淡的,与她先前同旁人打交道时那种端庄不失礼的态度无二。
而邓意清也不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本就生来没有过多的情感与表情。
甚至还有脸问:「小姐,今日薛公子不来吗?」
这是在毫不掩饰地告诉她:我一直在监视你,夏满是我的人。
何楚云第一次知道了一件事荒诞到让人失语是何感受。
她抿着唇笑了一下,像是在众多俗杂的宴会上同那些公子小姐闲谈。
「不来。」
她目光扫过邓意清瘦削的脸颊,叹道:「公子这病还能活多久?」
邓意清认真想了一下,回道:「若加以注意,可有几十载。」
几十载,寻常百姓都不一定有他一个病秧子活得久。
何楚云轻笑出声,道:「那是老天不公了,贱人如何能长寿?」
邓意清将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拂开,笑道:「多谢小姐夸奖了。」
何楚云将桌子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装着几颗酥糖。
有一颗碎成两半,正好入口,她捡起一颗放进口中。
甜丝丝的,又有花生的油香,好吃极了。
何楚云吃下酥糖,又道:「你们邓家可真是没有好种。」
邓意清伸出修长的手指,用食指轻轻擦掉了何楚云唇边的一颗糖渣,「我比他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