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抚着女儿发旋大哭道:“是娘对不起你,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娘又怎么会催着你去魏国公府,让我儿平白受这么多委屈,你璇姑姑说的多,那些权贵人家也不见的就好,清河多的是好儿郎,等回了家,你只选你钟意的,娘都应。”
朴玲什么话都不说,只一味低着头发呆。
朴律霖看不下去了,一言不发地走出妹妹住的院子,也不知要去哪里。
秋霞院里沉闷的可怕,临近傍晚,姜璇身边的侍女送来一瓶祛疤用的药粉,回话时说表小姐已然醒了。
姜璇面露喜色,说着要去看看,却被姜静行拦下。
“她现在应当不想见人,你明日再去吧,明日带着绾儿一同过去看看。”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姜璇就又坐下了,看着书桌后正在写折子的人,她欲言又止。
天光渐暗,主院点起灯来。
姜静行慢腾腾抬头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别闷在心里。”
要是也闷出心结来,又是她的罪过了。
“你怎么想让律霖去太学了?”姜璇期期艾艾,踱步到姜静行身边,“可不是我将律霖当外人,只是我看绾儿回来时神色不对,是不是玲儿落水有些内情,不然以绾儿的性子,不会那么失魂落魄。”
姜静行将折子搁到案角,哼笑道:“你是怕朴家知道了,会迁怒绾儿,觉得我在补偿朴家?”
姜璇侧过身,不说话了。
“你猜对了。”姜静行坦白道。
她无意事事瞒着身边人,姜绾的事不好说,她滤过不谈,只将那日朴玲对她告白的事复述了一遍。
姜璇听的脸色一阵青白。
缓了好一会儿后,她突然狠狠瞪了书桌后的人一眼,怒道:“你就造孽吧,将来可有你受的!”
扔下这句话,气呼呼地带人走了。
倒霉的孩子
对于妹妹指责,姜静行不置可否,只当作耳旁风。
早在门口候了一会儿的管家敲门进来,躬身将一封密信奉上:“大人,韩燕的信。”
姜静行没说话,只目光沉静地盯着管家手中的信,过了几息,突然问道:“辰王出京多久了?”
管家不明所以,直起身后想了想,答道:“一月有余。”
“荆州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涌入上京周围郡县的流民倒是少了许多,大人慧眼识英,想来荆州水患已得到控制,灾情有了缓解,百姓才不愿忍受背井离乡之苦。”
姜静行眉梢微动,到底也没说什么,只伸手示意管家将信递过来。
夜晚的书房一向是靖国公府最寂静的地方,连纸张打开时翻折的响动也一清二楚。姜静行凝神看了半晌,神色愈发浅淡,就连跟在她身边十多年的管家,一时也拿不定她心中是喜是怒。
姜秋老神在在地站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多事之秋。
姜静行看完,一手将信纸揉成一团,一手掀开一口未动的茶盏,将密信扔了进去。
带着热气的茶水瞬间将纸张浸湿,上面的墨迹融进清亮的茶水里,待变成乌漆的一团后,她才看向管家道:“荆州的民乱很快会平息,预计辰王下月就会归京,届时安排人手保护辰王,府中的人不要动,只从上京城外调人,切记要小心,不要让人查到府上。”
“是。”管家恭敬领命,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姜静行叫住。
许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说话时语气比刚才轻快几分,道:“明日我去趟魏国公府,备些养生的药材,让人带上做礼。”
“库中有颗五百年的老参,您看如何?”
还想着韩燕信里提到的事,姜静行随意地点点头:“就人参吧。”
见主家没了别的吩咐,管家这才关门离开。
因着密信,刚才管家进去的时候,把门口站着的侍女打发到了廊下。白秀在几人中身份最高,正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听几人奉承自己,她与之前的红锦是天差地别的性子,面对小侍女的讨好,也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状似害羞地笑笑。
有人眼尖,看管家向这边走过来了,便赶紧起身问好:“姜管家好,可是书房里头国公爷有话吩咐?”
姜秋点点头,对白秀道:“大人不喜刚才的茶,你再去泡上一壶,赶快送进去。”
白秀面色一紧,还以为是哪出犯了忌讳,赶紧屈膝应下,转身便去了茶室沏茶。其他几人见她走了,也只好回去当值。
白秀步履匆匆。
大雍百姓善喝茶,也知喝茶的好处,在有些不通药理的百姓看来,还认为茶为百病之药,万万不可少,更有文人雅士烹茶为乐,以著茶经出名,而受这股风气影响,权贵世家往往会单独辟出来一处地方,专做茶室,平日里沏茶或做储存茶叶之用。
白秀进茶室时,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等看清来人是谁后,她脸僵了一下,定了定神才走进去,柔声细语道:“绿阁姐姐,你怎么来了。”
绿阁看她一眼没说话,只低头专注手上的活计。
她从描有金文的木匣夹出一块茶饼,在离炭五寸的距离小心炙烤,等鼻尖闻到淡淡的茶香时,才开始煮茶。
绿阁望着水波翻腾的泥炉出神,白秀看了一会儿,不得已提醒她道:“绿阁姐姐,水要煮老了。”
“姐姐怎么来这儿了?若是不急着用的话,我先去书房奉茶了。”
说着就要去拿绿阁手边的木匣,谁知刚动手便被人叫住。
“你不必去了,一会儿我去就好,以后炙烤茶饼时要用炭火,大人才会喜欢。”绿阁踱步到白秀身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的像是从鬼魅嘴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