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身边又多了几支歪斜的无双箭,更多的箭矢如蝗雨一般向桥中间诸人飞去,一时惨呼连连。
要知道,适才为了阻敌杀蛮,厉大公子下命尽力而射,那箭矢便如不要命似地倾泻,没有上千,也有八百支!如今倒好,被捡了向自家射。
厉弦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边被仲衡抱扯着躲避箭矢,一边扯开嗓子冲着桥上大吼:“走,赶紧走!平陆会合——”
话未说完,已被仲衡抱着,扑通一声跳进河里,顺水而下。
急急箭雨在身后“嗖嗖”不绝,厉弦浑身湿透,脚底勉强踩着石滩,被仲衡拉着,伏低身体借着湍急的水流遮掩身形。突地听到蛮子那边一阵嚎叫,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巨响,咯吱咯吱声不绝,厉弦回头急望,却见那座风雨百十年的古桥被烧作一团,终于支撑不住,在烈焰中断成两截,轰然坍塌!
[小心小心啊啊啊!]
[桥!握草,断桥!还有火,让开啊,小栗子!]
[下潜,下潜!啊,不对往左啊!]
弹幕乱作一团,众人七嘴八舌什么馊主意都冒了出来,却没半个管用的。
钟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足无措,也是完全帮不上忙,盯着屏幕恨恨骂娘,只能盼着阿弦福运高照,老天保佑了。
一截燃烧的巨木,顺着急流打着漩向两人方向疾冲而来,半截木头浸在水下,激出一阵阵烟雾,露出水面那面却是火焰雄雄,扑面而来!
厉弦本就冻得直哆嗦,此时一见那火木,惊得人都僵了,瞪着眼睛直发楞,手中一紧,突地被扯了开去,却见仲衡从水中半跃而起,一脚踩在石滩之上,一脚猛地飞踹,正中火木!
那块焦火缭绕,烟雾腾腾如妖魔般的大木头,被他一脚横踹,砰一声闷响,打着漩从两人身旁掠过,旋转着随水流渐渐远去。
“阿衡!你……”
仲衡冰冷的手拉起厉弦,没有回话,挤出一个字:“走——”
顺着水流踩着石滩,半走半游,沉默地与激流搏斗了足有一刻钟,终于将古桥那头的蛮子们远远甩在身后,但车队的一众奴仆也不见了身影。
走到一处崖岸稍缓之处,仲衡拖着冻得直打摆子的公子爷停了下来,他盯着那处缓坡,闷声将人拖过来,缓缓蹲下身去:“上来。”
厉弦望望那高耸的坡岸,估量着自己是绝对爬不上去的,也不矫情,咬牙扒上了仲衡的背,身下厚实的背脊似是一颤,又牢牢挺直。
仲衡沉默不语,双手如爪似电,不断交替插落,竟是背着一个人如猿猴般攀崖而上。
[好险好险!主播,烘衣,治伤!]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小厉子他家男人啊!啧啧啧,果然要找能干可靠的,仲将军器大活好又忠心,我给满分。重赏!100星币!]
[仲将军器大活好,楼上那位怎么知道的?晚上小厉子夜夜拉灯啊!]
[别吵了,我总觉着有点不对劲,主播,你得给仲将军看看,这么摔下去,又是游泳又是背人爬山,真当是铁人三项赛啊?!]
[就是啊!他这一路都没说话,别是内伤吧?]
【莫急莫急,小命保住了,一点小伤自是手到病除……我去!】
仲衡已经飞快地爬上了西北岸的崖坡,刚一上崖,他身子一阵晃,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颓然倒下,眼中还歉然地直直望着自家狼狈的公子爷。
对不住,阿弦,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阿衡!!”一声嚎叫响彻丛林。
救死
【嚎啥!!!赶紧看看人还有气不?!等凉透了,就是阎王爷转世也救不回来了。】
厉弦哆嗦着,一句不敢吭,猛地扑上前去,将手颤巍巍地凑到仲衡鼻下,心脏似是冻结一般……指尖忽地被吹拂过一丝热气,他的心猛然重重一跳,抖着手捧着仲衡惨白又带着斑斑血渍的脸,仰天嘶声狂吼:“活的,活的!!!钟恪,快救人,我求求你,快救人啊!”
厉弦声音嘶哑惶恐不成声,明知身下这人还是温热的,却生怕他仿佛像是前世一同赴死时那般,渐渐凉透。
滴滴的水点落在仲衡渐有些发青的脸上,厉弦慌忙为他拭去,不知不觉中,竟已是泪流满面,舍不得,舍不得怀里这人就这样无声无息悄然离去,哪怕就是让这夯货变成前世那般鬼样,也好过再也见不到……
【还有时间哭?赶紧诊疗啊!】钟恪简直恨不得钻进三维影像中,揪着那怂包的耳朵吼,这关键时刻哪那么多的猫尿?
“你说的对,阿恪,帮我。”厉弦狠狠咬住舌尖,生生用剧痛让自己清醒镇定,莫慌莫慌,阿衡没事,只要能尽快救他!
他双手依然有些发颤,却已镇定下来,迅速往仲衡的头部、胸腹摸去——
【颅脑无损,胸腔淤血,左7、8肋骨开放性骨折,一根断骨斜刺入脾脏,内出血,立即手术止血,正骨,还来得及!】
“我知晓了,如何止血?”厉弦的手仍止不住抖,指尖冰凉,脑海中却渐渐一片空明,唯有镇之以静,方得救赎。
【找根利器,我指引你位置,把利器刺入,以电离“烙”血管“焊接”血肉,同时放出腹内积血。】
“是。”厉弦咬着牙根,听那恐怖的描述,立即摸索自已身上,却是一身深透的衣衫,再无长物。
“莫急,莫急,我记得阿衡适才掏了把匕首出来……是了!在这里!”厉弦一把将仲衡重又藏入靴筒的断匕摸出,急问:“这个可行?!”
【可以,你把人平放在地上,我先给你们两个烘干衣服,顺便消毒,你准备好,赶紧开始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