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长些的铁匠惶惶扯出丝笑意,边拉扯着铁甲,边对贵人解释:“大,大人,铁甲他,他性情孤僻,不懂说话,实是他当年被胡人坑害得惨了,这才……”
铁甲只是死死盯着厉公子,突地“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碰碰碰!用力磕了三个头,嘶声喊道:“我,我一定将您,要的铁环做,做到最好。求大人赐我,赐我半块精铁,允我锻成长刀,杀胡!杀胡!杀胡!”
厉大公子被唬了一跳,皱眉看着那黑鳅鳅、丑兮兮,还额头青肿的低贱铁匠,对这等人,他确是生不出什么怜悯之意,除了仲二,他又瞧得起过哪个匠工奴仆?
[哎呀,血海深仇如何报?铸得神兵取胡首!好诗,好诗!]
[说起来,那些胡人现在的后代应该都是我们华夏联邦的一员了吧?为什么我看着中古时代的这些胡人蛮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要以时代的眼光来看待时代的问题,现在的联邦成员,和那时候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们能是一回事吗?]
[呜呜呜,好可怜,小厉子快答应他,让他铸出把“屠龙宝刀”来!]{打赏100星币}
[喂喂喂!只有我关心这种低规格的碳素弹簧钢,能炼出什么神兵啊?做弹簧都勉强而已。]
钟恪精神一振,忙解释道:【大家放心,虽然这钢矬了点,土了点,但是绝对能吊打中古时代的百炼钢啊!做成武器,绝对是神兵级别的。】
一见弹幕飘起,赏格洒下,厉弦如何能不知该怎么做,他慈祥悲悯地一笑,扶起那铁疙瘩,道:“汝情可悯,汝心可嘉。罢了,你尽快帮我制好那些环铁,半块铁料公子爷我允你了。”
在客舍之中歇了一宿,床小屋窄,还有点霉味,扰得公子爷一晚上没睡安稳,到清晨被吵醒时还气不打一处来。
“何事喧闹?”
“公子,那铁甲带了一盒铁环来回禀,说是公子您要的东西做成了?”
“哦?这么快?他别是敷衍于我吧?”厉弦一楞,倒有些惊到,要知他给那铁疙瘩定了三百只的量,按钟恪的计算,足够用于改造一辆车。他原本是计划费上三天时间,做弹簧,改车子,没想到一个晚上弹簧就给弄出来了。
“让他门外等着,我马上来看。”
铁甲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高捧一只大木盒,盒中整整齐齐地列着密密麻麻、闪着幽蓝光泽的弹簧。
他一双牛眼通红,布满血丝,眼圈发黑,整个人却异常亢奋,似是一枝骤然被点着的火炬,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已。他的双手新伤叠旧伤,粗糙的指间到处是新划拉的血口子,显是这一宿根本没合眼,耗尽心力将弹簧制了出来。
厉弦拿起几只,见蓝幽幽的钢制弹簧,螺旋只只分明,个个几乎不差分毫,匠人还将一点油脂抹在其上,更显精致。这铁甲的手艺确实让人惊叹。
钟大仙都在啧啧称奇:【这手艺堪称国家级大师了,极限误差不超过&+_058,超出一般手工匠人一大截啊!阿弦你不是要去屯边么?稍上个铁匠大师,安全系数可上升很多啊!】
“好好!有赏。”厉大公子又展开了如恶狼垂涎般无比慈祥的笑容,诚恳礼下道,“你可知,本大人乃是新任的西戊校尉,屯驻平陆,守卫国门,杀的就是蛮夷……”
三日之后,厉校尉再次启程,坐驾大改了模样,虽是古里古怪,防震性能却是提高了无数倍,起码校尉大人坐在车上,盯着那把蓝幽幽的,火热出炉的“神兵”嘿嘿直乐时,微微的震荡一点也没妨碍他的好心情。
人都拐到手了,有一把“神兵”,自然也能有无数把这等吹毛断发的利器。
铁甲新制的宝刀带上了,铁甲那家伙他倒是没带上,暂时寄住在此地的官作之中——看在贵人面上,赎他这匠人劳役也不过用了五六金,待公子爷回程就将这铁匠大师带去西北,杀蛮去也。
作者有话要说: 注:所有理、化、工数据及操程,皆为作者一本正经扯淡,切勿模仿。
郑锦
三月初春的扬州本是烟柳萌绿,琼花初放的美妙时节,奈何厉大公子赶得太急了些,刚开年就匆匆下扬州,春寒料峭,一路车马劳顿。待得行舟江上,两岸灰蒙蒙,琼树烟柳都枯枝光杆的,别说花,连叶子都尚未抽芽,站甲板上片刻观个景,能把人冻出鼻涕泡来。
好在厉弦下江南也不是来游玩观景的,既是无聊,便日日在船上操练——练的还是那些基础套路,他倒是兴致勃勃地想拿铁甲新铸的宝刀来耍,奈何第一次上手让仲二喂招,就不知轻重地砍断了仲二的朴刀,还差点削掉自家的小手指。
仲二吓一跳,幸而反应够快,一把握住公子爷的手腕将刀夺下来,不然,大约日后厉公子只能独爪称雄了。而后,心有余悸的阿奴将这把主子尚不能驾驭的宝刀没收了。
厉弦心痒痒地盯着那把被束之高阁的利刃,恨声喃喃,要不是“仲家军”,老子早把你这放肆的阿奴啪啪啪,再啪啪啪,不打得你哭爹喊娘,老子就跟你姓!
在船上住了两日,终于到了“州界多水,水波扬”的扬州地界,大河小河四通八达,迈步方圆就能见水,这江南绵柔轻扬气质,让中原人士旱鸭子厉衙内大为好奇,只是心系阿舅的身体一时也顾不得顽。
一行车马,包括厉大公子那辆改装的专车,都留在了长江北岸的秭归郡渡口,此时一众人等带着大堆的行李物事下了船,郑家的管事早已迎了上来,身后一串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