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京墨非常平和的说完这段话,陆晏廷很震惊:
“我以为你会骂我是个懦夫,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把我要跟于美丽离婚的决心下到最大,我和小景妈妈的结局或许就会不一样。”
“或许那样陆妈妈会去世的更早,小景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而你会饥寒交迫的过完这一生。”
沈京墨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
这些话当然是用来安慰陆晏廷这个还活着的人的。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安慰。
当我们站在上帝视角去观看全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找到一条完美的出路,但实际上我们又都是身处局中的人,身为血肉之躯,必会有所牵挂。
沈京墨拍了拍陆晏廷的肩膀:
“你觉得你没有拼死抗争,仅这一点就对不起陆妈妈,但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结果,裴沥洲从联姻一事被提出开始就在抗争,他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但结果呢?在他漫长的三十年的婚姻里,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反抗,结果还是连婚都离不掉,局外人觉得他只是一个人,但身在局中的他,早就是一棵参天大树,看似斧头和锯子就能割断一切,实际上大树的根在地底下蜿蜒缠绕。”
陆晏廷已然热泪盈眶,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竟然是被一个濒死的晚辈所开解的。
他握住钓鱼竿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低着头身子起伏着。
他在哭。
哭一路走来的艰辛,哭这半生的寂寥。
也哭这一生命定的悲惨结局。
过了很久之后,沈京墨递给他一块帕子,帕子上绣着八个字:与君倾心,至死不悔。
这是陆妈妈绣的手帕。
临死前交给沈京墨。
她什么话都没留下。
但沈京墨知道,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陆妈妈回顾自己这一生,爱上陆晏廷这件事,她从没后悔过。
陆晏廷紧握着手帕,这一刻的他,没有了独钓寒江的清冷,也没有他那一身的儒雅,有的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在缅怀着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人。
等他从自己的情绪中剥离出来,陆晏廷用陆妈妈绣的手帕擦干眼泪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沈京墨: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把二十六年前的事情查个底朝天?”
沈京墨十分笃定的点头:
“我必须在有限的生命里,完成这件事。”
“好!”
陆晏廷站起身来:
“那我告诉你,今天你给我讲的这个故事当中的刺猬是谁。”
沈京墨也跟着站了起身,她有些颤抖的问:
“是谁?”
陆晏廷望着她的双眼,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