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继续道:“我还要到一张酒单,很有趣,一款酒庄是产出了6瓶的酒,ngchenun竟然卖掉了8瓶。”
宋归宜说道:“你是说他卖假酒?”
黎素拿出一个木塞,“是不是假的明天就知道了。这间酒庄的木塞上的印刷工艺是特制的,印有年份和字体名,字体是一款找专人设计的无衬线字体。换句话说,只要这个塞子和我手里的塞子不一样,基本就是假酒了。”
话说到这地步,宋归宜明白她已经是有了决断,也懒于再劝说。毕竟李仲平就是真的遭殃,多少也算是罪有应得。他只随口问道:“那如果真的是假酒,那会怎么样?”
黎素轻快道:“会完蛋啊,不但这个ngchenun会因为诈骗罪完蛋,李仲平作为他的朋友,不管是不是知情,名声都完了。包括那些受害者,傻乎乎买了假酒,也会成为笑柄。”
“那当上等人还真是不容易啊,稍微做错一些事就要完蛋。”
黎素正色道:“社交圈子就像是滤纸,一层一层过滤你,你犯的每一个错误都会留在滤纸上,任人评价,最后过滤出来的就是你完全的价值。”
宋归宜说道:“那你还真是辛苦啊。不过你就这么讨厌那个李仲平?”
黎素冷笑,“他冒犯你,就是冒犯我。他不配,我会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他很喜欢给人上课,ansp。那我也给他上一课,还是免费的。”
撕开大小姐温柔文雅的画皮,她骨子里还是个小心眼的家伙,睚眦必报。乐于看别人身败名裂,在臭水沟里摔得一身泥,她自己就在旁边高高兴兴鼓掌。不是好人是肯定了,但罪大恶极也不至于。当然宋归宜也无所谓,还是喜欢她,只是觉得她该小心些,别太随便就得罪人。宋归宜道:“要是他知道是你做的怎么办?小心他报复你。”
“他没这个脑子。要是他真的有,早就高升。不过你说的对,要以绝后患,就要让他不能翻身。这种金额的诈骗够判个十年以上。”黎素咬着嘴唇笑,“不过我还是从他这里学到些东西。金融男泡妞的必杀技,拿来泡你也不错。你今年要和我去北海道滑雪,还是爱琴海看风景?”
“就这?我都没兴趣,还是吃你的蓝莓实在点。”
你也配和他比
周六上午十点,李仲平亲自开车接的黎素,一眼望见她的打扮,便以赞许的目光流连,“果然这种场合带你去很合适,实在是光彩照人。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黎素只是低头,文静微笑。她对李仲平不太生气了,更像是为癌症末期的病人做临终告别。
她重新打量起李仲平,发现他是一望可知的紧绷。他用周身的精致行头掩饰疲惫。普通中产家庭出身,父母可能是医生、公务员和大学老师,不算天资卓越,但足够勤奋努力,有过美国留学经历,二十岁时就有了俯瞰后半生的计划。然后他余下的人生就会以烫金名片和定制西装为武器,把办公室作为妻子,把机场作为情人,把人生的一切重要瞬间用攀登来概括。他要向上爬,要奋不顾身,不择手段,竭尽全力地向上爬,从不去想坠落的可能。
黎素看着就替他累,他可能又是加班应酬到凌晨,靠咖啡和药强打精神,微笑再得体,疲惫感已经丝丝缕缕透出来了。黎素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要打哈欠。她一向轻蔑这样的人,她喜欢的则是对立面。
宋归宜性情松弛又聪明,像是初秋吹得人昏昏欲睡的晚风。但洞察一切的敏锐和熟于人世的圆滑是两件事,他又始终为天赋所累,处理不好自己的生活。每每这时,黎素就更怜爱他,当然更关键的是他的长相。
酒会办得热闹,一种雅致的喧喧闹闹。租了一个别墅做场地,外面的花园“宝宝”进行自助烧烤,里面的大厅是品酒会。黎素由李仲平领着,直接去见ngchenun。他三十岁出头,戴眼镜,是个身材矮小的人,微微发福,乍一看倒像是酿酒的桶。李仲平亲热地同他拥抱,又急忙将黎素介绍给他,“这位是joyce,这位就是我一直和你说的chenun,他对红酒评鉴方面很有造诣,你有兴趣可以多向他请教。”
黎素笑着同他握手,“宋先生好。”
ngchenun紧紧握住她的手,右手手指贴着胶布,“不要客气,叫我ike就好。”他瞧李仲平投去含笑的一瞥,调侃道:“你这个是不是就叫艳福不浅。”他的中文说得很好,全无口音,黎素疑心他连马来西亚身份都不是。
李仲平不着痕迹地搂住黎素的腰,他的手心有汗,泛着潮湿感的体温,暖烘烘的,黎素一阵恶心泛上来,“你不要乱开玩笑,joyce是我很得力的助手。”
ngchenun意味深长道:“哦,哪方面的助手啊?怎么得力啊?”
李仲平倒也心领神会,大笑着一拍他的肩膀,“你真是中文越来越好了。”他们勾肩搭背往阳台上走,扭头对黎素嘱咐道:“我们聊点事情,你一个人自己逛逛,看看酒也是不错的。多学习学习。”
黎素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静静咀嚼着李仲平留给自己的耻辱感。她低头看着裙子腰部,有一点深色的汗渍,她提醒自己回去就扔了。她摆出个笑脸,却在心里叹气,这就是生活,权力如空气充斥每个角落。居高位就洋洋得意,位于下游就战战兢兢。
李仲平显然觉得自己是前者,他不是自信,只是太蠢,没明白他不过是借着风青云直上的风筝,可风不会总往一个方向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