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桉身上插满了各种大小的管子,有输氧的,有心肺监测仪的管线,还有抢救用的输液管,只能依靠这些来维持生命。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睫轻颤,仿佛一只随时都会消散的蝴蝶。
季松亭下意识放轻了步伐走进来,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青年,被许多台生命垂危时才用得上的机器狠狠刺痛了眼球。
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那个遍体鳞伤的人,会是贪生怕死、柔弱无用的简桉。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数九寒天里簌簌落在掌心里的雪,被风一吹,很快了无痕迹,却留下了冰冷刺骨的疼在心底。
“我能做什么?”
季松亭站在床尾,冷冽的双眸缓缓看了下四周,以往冷漠无情的语气在这一刻却鲜少地流露出轻缓。
沈云珩走过来,微微弯腰捋了下简桉额前稍许凌乱的发丝,眸色温柔似水,蕴含着款款深情和爱意,声音清浅道:
“说些话,然后照顾他,我知道你不可能做到,但你是唯一能让他醒过来的办法了,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对方这么细心对待简桉的样子,季松亭没来由地产生些怒气和占有,不过也是稍纵即逝,随即对他冷冷勾了笑,说:
“无需你教,请出去,而且我才是他结婚证上的合法丈夫,沈总没名没分,有些人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对谁都好。”
听到这番话,沈云珩哑然,半搭在桌上的手指因愤怒按压得泛白,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有着难掩的失落和痛苦。
他说的很对,自己该拿什么样的身份才有资格坦坦荡荡靠近简桉?
说朋友,还是暗恋的人呢?
好像都挺卑微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受苦却无能为力,到头来总是被“我已经结婚了”的字眼束缚了进一步关心。
季松亭口中一个简简单单的合法丈夫,即使是没有任何的感情,也足以抹杀掉他所有别有用心的念头。
沈云珩面露哀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愈攥愈紧,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我随时在外面等着,你最好别刺激到小桉,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等人离开后,季松亭看着病床上的青年缄默了许久,眉间隐现出一丝郁色。
他随后朝简桉缓缓伸出手,缠着绷带半露的脸颊是那么苍白触目,却又带了点让人想去怜惜和疼爱的温润之气。
男人的手忽而停顿在半空,洁白冰凉的手指微微缩了缩,终是没有触摸。
“呵……”
季松亭冷冷哼笑了一声,眼眶微微发热,深吸了口气,讽刺道:
“装可怜装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开始装睡,简桉,你真够闲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很好看吗?为什么不直接死了?你那情夫居然还来求我陪你玩?真好笑。”
这些犹如利刃般的话夹杂着机器运作的滴答声荡漾在简桉耳畔,像浓雾般笼罩着遍体鳞伤的身体,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