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周锦书捏着手里的小人,看向阎教授。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得得意:
“没想?到吧,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小人,老头子也赶了一回潮流。”
周锦书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这个小人的脸蛋,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心里颇不是滋味。
“同学?们,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传统雕塑我们是最后一届了,学?校遵循自愿原则,看看大家有没有转专业的想?法,想?转的都可以转,不用考核。”
他拿了一沓纸让前面的人发一下,“转或着不转不做强制要求,大家能相?聚到这个专业,说明最开?始对雕塑都还是有一定期待的。”
“如果在?学?习的过程中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是老师教得不好,不是雕塑这个专业的问题。希望离开?这个专业的同学?还能怀着对雕塑的那一点?初心和喜爱,闲暇的时候也能自己动手做一两个小玩意儿?。”
“至于我这个老头子,也不算白教你们。”
他说得很感叹,底下有的人还不知道这回事,有点?懵。
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专业取消的事,看着这个平时严肃的小老头,偷偷抹眼泪。
周锦书胸口也闷闷的。
上次他去办公室,听?到阎教授和一个年轻一些的老师起了争执,对面的老师皱着眉头语气严厉:
“你是学?这个学?了一辈子了,学?校有工作,在?雕塑界有点?名?气,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但你想?过那些学?生吗?”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充分了解一个专业以后再去学?习它的,人活在?世界上,也不是只?有热爱两个字就能吃饱饭,除了自己,还有父母、姐妹、未来还会有孩子,传统雕塑艺术最后就业到底怎么样,你比我清楚,热爱两个字,比责任还重吗?”
“如果你真的为了这群孩子好,就不要去引导他们选择,让他们自己做主?!”
阎教授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沉默地低着头。
周锦书听?得心里生气,就算阎教授想?学?生留下,也不是什么大错,他作为一个老师,希望学?生热爱自己的专业,有什么问题?
对面的老师资历明显比阎教授资历浅,他凭什么这样训他?
下一秒那个老师放软了语气:
“爸。”
“我知道您为传统雕塑付出了多少,从您刚来这个学?校当老师,每年暑假都要去山区筛选喜欢美?术,喜欢雕塑,有天赋的孩子,资助他们上学?,生怕有人因为没钱浪费一点?天赋。”
“几十年了,被您资助过的人数以百计,可他们读了大学?出来,真正在?这个行业驻足的有几个?”
他残忍地说:“大部分人就是为了文凭,这是没办法否认的。您能资助他们上完大学?,能帮他们每个人都找到工作吗?能养他们一辈子吗?除去天赋实在?惊人凤毛麟角的那几个,放眼现实,就是您也不得不承认,雕塑艺术不是普通人家、不是穷人该走的路。”
阎教授坐下来,佝偻着背靠在?椅子上,脱了帽子,稀疏的几根毛发在?黑卤蛋似的脑袋上被压得凌乱,背影看着有几分萧瑟。
“欸……我知道了。”
这一声里透着多少无奈。
周锦书站在?窗外,苍白的指节紧紧扣在?窗台的白色瓷砖上,收回了要踏出去的脚,心口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