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水吗?”钟宁的声音在她动了一下后就响在耳畔。
可这几个字传进她的耳朵里,却不能让她立刻有所反应,所有的情绪都像是隔了一块磨砂玻璃,变得雾蒙蒙的,耳边的问话又说了一遍,她才慢腾腾地嗯了一声。
一双手抱着她坐起来,又端着一杯水回来,吸管碰了碰她的唇。
钟宁半蹙着眉,看着谢拾青仿佛是一个老旧的仿生人,接不上新时代的讯号,做什么都是迟钝的,慢吞吞的。
她之前的状态很差,现在的状态也绝对不算正常。
精神类的药物,简直是以毒攻毒,她就是吃这些东西,吃了好几年吗?
想到这人每次饭后的一大把药,钟宁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很关心谢拾青,可是她的关心也是浮于表面,并没有深入到内心世界里去。
忽然觉得很想笑,两个订婚的人,就连爱都做了很多次了,竟然完全称不上是互相了解。
这是多么貌合神离的一对啊!
她们真的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在双方情绪都稳定的时候。
喝了几口水,也说不上是清醒还是没有,谢拾青小小声地唤:“宁宁……”
钟宁没来得及放好杯子,就先伸出胳膊去握住她在空中巡游的手。
两条胳膊组成了一条短短的锁链,把她拴在了床边,让她只能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
但钟宁的神情平静,心情也很平静,她是个做了决断就不会胡思乱想、犹豫不决的人。就让这残存的爱燃烧起来吧,等陪伴谢拾青度过这一阶段,就看这火焰是会熄灭,还是有新的柴薪投入进来。
“你感觉好点了吗?”钟宁摸了摸她的额头。
“……宁宁。”谢拾青只是小声地叫她的名字,牵过她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脸,依偎在掌心上,唇边就泛起了满足的弧度。
厨房掐着点做好了晚餐,都是清淡好进食的种类,管家亲自端了餐盘送上来。
她在床头按了几下,竟然拉出来一张小桌板,钟宁此前压根不知道这张床还有这个功能。
她先是喂了谢拾青吃过晚饭,才去吃自己已经有点凉掉的那份。
好在人是有点反应迟缓,迷迷糊糊的,但自己还是能洗漱。钟宁给她擦了脸,又抱着她回到床上。
她以手做梳,一下接着一下顺着谢拾青的长发,浓黑的发丝在指间穿过,绸缎似的反着光,像是搅动了一条墨色星河。
她觉得自己好像那种请来的护工,也不知道是哪点戳到了笑点,钟宁扑哧一声。
她的神态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坦然平和。一个在爱中成长的人,精神内核是很稳定的,就算遇到冲击,也会很快平定下来。
钟宁晚上是在这里睡下的,因为谢拾青依旧要拉着她的手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