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谢拾青在和她吐苦水的时候,在听她一无所知地为她打抱不平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想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解决异己吗?她知道自己辗转反侧地焦虑,甚至嘴上还起了一个小泡时,脑中闪过的,又是什么念头呢?
她在抱怨自己很累,向她索吻,看自己绞尽脑汁地哄她开心的时候,有没有因为欺骗的行为感到一丝丝愧疚?
我真的很不了解她。钟宁怔怔地想,我对她一无所知。
日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大半,只有细碎的金芒幸运地穿透缝隙,从叶片间洒下,落到钟宁的脸上,可她却像是受不了这个热度,被晒得眼前发昏,喘不上气来。
多好的天气啊,流云丝丝缕缕地铺在空中,飞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只肥肥的橘猫跳上另一张椅子,旁若无人地舔毛,几个学生嘻嘻哈哈地喊它学长,从包里拿出罐头给它吃。
多美的场景啊。
钟宁却如坠极地,日光好似刀尖上的锋利反光,嬉笑声化作嘲笑。她的表情甚至是茫然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她不能这么做,太过分了。这难道不是伤害吗?她难道不是在伤害我吗?她骗我……
为什么骗我……
这几乎算不上是质问,它没有咄咄逼人的成分,只有不理解的委屈,不明白的迷茫。
我做得不好吗?我惹她生气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手机屏幕一闪,钟宁一顿一顿地低下头,看到谢氏娱乐公司发出了一条声明,把这件事总结了一遍,着重写了几位股东违背商业准则和合同,联合另一家公司,试图动摇谢氏根基的行为,她们已经掌握了双方联系的证据,打算就此起诉。
那几行字太过刺眼,连手机也变成了烫手山芋,钟宁忽然拿不稳,她抖了一下,手机就掉在地上,咣当一声,石子刮花了屏幕,她也像跟着碎了一遍。
这好像是一场梦。
奇怪的梦,错误的梦。
难过不是一件好事,痛苦也不是,钟宁揪着胸口,第一个浮上来的念头仍旧是逃避。
难道她能面对这个吗?
多么残忍,在彻底爱上一个人,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她的忧虑而忧虑时,却被告知,对方并不信任她,而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笑来看。
这世上会有任何一个刑罚,比这更重吗?
她想象中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如同被剥了皮,赤裸裸地走在街上。
钟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迈开两条僵硬如石头的双腿,坐回车子里,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机械地使用筷子,吃掉面前的晚餐。
人生第一次,她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靠近谢拾青回家的时间,钟宁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对管家说:“我今晚不回家住了,去南霜那里聚会。”
她没要司机送,自己走出了别墅区,路上车流如星,人来人往,对于大多数风城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钟宁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她的心事,又能向谁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