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琅低头看看他与熄昭交迭的衣衫,微微出神。
即便日后他妖力不断增长,他早已能能离开狄山,去别处云游,能自行置办自己喜欢的衣衫了,可他仍同熄昭撒娇,他说,小昭,我还是喜欢你替我置办的衣衫。
清琅垂眼看着熄昭月牙白的纯色罗裙随意的散落在了自己赤色的缎衣上。
他看着自己衣衫上暗红色云纹从熄昭的罗裙下隐约的透了出来。
清琅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一双云雾翻涌的眼中看着那时隐时现的云纹,仍旧出神。
自那日烛川送来辕金,熄昭便将商序阁对侧的千昙阁打开了。她若是在青玉殿内要铸剑,便在此阁中,玄玉炉亦是在此间由熄昭亲手所制。
千昙阁不算太大,胜在足够空旷又离商序阁近,熄昭便将此处用来铸剑。
熄昭推门进去抬手挥了挥灵力振荡一圈,使将其间灰尘全部拂去。
二十一
熄昭抬了抬右手,空地上出现一尊炉鼎,通体漆黑如墨却隐约泛着细腻而温润的光泽,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光滑炉身下暗夹的纹饰,这层纹饰不仅做装饰之用,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方便熄昭更加准确的控制她的天火。
寻常的炉鼎只在炉身下做一处火室,用时将灵力注入其中,将炉身内的事物淬炼。
铸剑炉则不同,铸剑时常因剑身细节繁多要用更为精细的灵力,以保铸剑无虞,因此铸剑所用炉鼎多在炉身外加一道隔层,在隔层之中加入细纹以便更准确的控制灵力用以铸剑。
铸剑阁中的普通炉鼎是统一的花样纹饰,待拥有自己的鼎后,便可按照自己的铸剑习惯来设计炉身夹层之间的纹样。
熄昭看过师父替亭雪大师哥和坠睛师姐的所制的炉鼎,亭雪师哥的纹饰直蔓用以去繁化简,而坠晴师姐的纹饰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亭雪师哥自幼便思虑周全,替师父协理铸剑阁后更是如此,做事时考虑细密,铸剑时也有这个习惯,铸剑便容易繁琐。师父知道亭雪此习便为他制了此鼎,用以矫正师哥铸剑时此种习惯。
师姐则不同,她是师父四个弟子之中,唯一一个不须以纹矫习者,师姐铸剑无一丝偏好,师父便给师姐一尊这样不偏不倚的鼎。
熄昭自己所制的玄玉炉,纹饰颇为复杂,为的是控制天火,以免温度过高,将铸剑坏。
熄昭挥再次挥手,那块上等辕金也出现在千昙阁中,她走近将这块辕金又再度仔细查看过一番后,走到了房间内一侧的桌案前。
熄昭备好笔墨铺开纸张,准备为炽也画一张图纸。
炽也让她为自己铸剑便是邀请她日后执掌铸剑阁,而不是隐居在青玉殿中不问世事。
也不仅因为如此,更因为熄昭也了解他的用剑之法,自己的辕金交由熄昭来铸是最合适的。
她同烛川是灵韵之海枯竭期诞生的最后的两位同龄神族。
天地初开,灵韵之海充盈,神族便借天地之力由灵韵之海孕育而生,此为天界的上古神族。
天帝一脉血脉最为特殊,初代天帝轻昼虽亦是从灵韵之海诞生,炽也却并非如此。
炽也的母亲怀胎千年后生下了炽也,天帝一脉特殊的血脉让炽也继承了属于天帝一脉所有的血统。
后经数万年后,灵韵之海渐渐枯竭,熄昭成了灵韵之海中诞生的最后一位上古神族,至此上古时代终结。
天界诞神之法也因灵韵之海的枯竭渐渐改变。
熄昭烛川炽也成了天界上古终结时代为数不多的同龄者。
烛川做为司战上神元霜的亲传弟子,炽也成为天界下一任储君。
在神魔大战爆发前,他们三个比天界众天族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亲近许多。
互相切磋练剑是常有的事。熄昭同炽也相互练剑万年,他的每一柄剑都是熄昭亲手所制。
熄昭对炽也如何用剑,用剑时的偏好本了如指掌。他们三个之间本该一直如此,直到那一年时渊死在神魔战场上。
炽也带兵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什么都未能替熄昭带回去,最终送到铸剑阁的只有时渊碎裂的星石。
那是熄昭两万岁的生辰。
炽也后来想,他们之间的裂痕便是在那是已经种下,只是当时的他太过意气风发,从未发现这样细微的裂痕。
再后来是他扩大了他们之间的裂痕,让他们之间从原来的亲密无间变成了如今的点头之交。
熄昭那日击退落影的偷袭,仅凭借不足百数之力守住他们的营地的一战被写入了天界的《战场册》,他看中熄昭的才能竟求去了铸剑阁,请浮散上神让熄昭来做他的副将,全然忘了死在神魔战场上时渊师兄,这是铸剑阁再难提及的伤疤,他就这么毫不顾忌的求到了铸剑阁中。
浮散上神冷着脸对他下了逐客令,又罚熄昭去神流谷静坐十日。
熄昭受罚的十日,他守在铸剑阁外,却始终在不曾踏入过铸剑阁一步。
自那之后,炽也同熄昭之间便只剩疏离和客气。
熄昭的为炽也画的图纸,只几日便完成了。
她在这几日里,一边画图纸一边仍旧替清琅清理蛇毒种。
清琅虽每回都痛不欲生,但却因蛇毒渐渐减少愈发好转,如今已经能缠着熄昭同她过两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