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如此,神魔两族的战争让两界的族人都已几乎麻木,她也不例外,如此激烈的情绪反倒让熄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默默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哭地抽噎的狐貍。
瘦弱的小男孩接过熄昭递来的手帕,毫不客气的用力擦了擦他满是赃物和泪痕的脸。
熄昭看着他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了自己的手帕上,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十六
熄昭见他哭了许久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她被迫站在这儿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时有些烦躁。
她从战场上回来奔波一路,终于得空能回青玉殿中休息片刻,眼下却只能站在殿外听一只狐妖的哭声,她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消散不去的战场上硝烟的气息。
熄昭决定不管这只哭得难以自拔的狐貍了,她抬腿踏上石阶准备回殿内去。
熄昭刚上了一级石阶,便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什么拽住,她侧过头看着拽住她衣摆的瘦弱男孩。
狐貍仰头看着她,眼下和鼻尖因为大哭了一场不像刚那样苍白,反倒染上了异样的红晕。
“姐姐,我叫清琅。”
“我是妖界的一只狐妖,前些时日妖都妖宫内不知为何起了乱子,后来整个妖都乱了起来,我的父母在这场动乱中不幸丧命,我伤心之余又惊又怕,闷头从妖都内一路狂奔而出直到跑不动停下才发现已经到了这里,姐姐,这是哪里?”
“狄山”
妖界内乱成一团的笺文她前几日已在铸剑阁看过,正是这狐貍出现的前一日。
妖界内乱,只要未曾祸及六界便是妖界的内部事务不归天界管,天界便是借天地之力而生替天地维护六界也没有理由插手,况且天界如今自身难保,即使妖皇来向天界求援,天界如今也派不出支援。
“姐姐,如今我父母都死了,我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清琅带着哭腔抬头问熄昭。
熄昭沉默地看着他,她答不上来,铸剑阁是家吗?
可师父教导过她,便是他们都是上古神族也终有羽化的一日,若哪一天他先熄昭一步离开,师父叫她不必为此介怀。
青玉殿是家吗?
可上一只接她回来的离朱秋溟,熄昭自去到铸剑阁后再不曾见过她,甚至快要忘了她的模样。青玉殿是离朱一族世代居住的居所,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这样也能算她的家吗?清琅见熄昭不说话,又怯生生地问,
“姐姐可以收留我几日吗?等我找到了能去的地方就离开,不会麻烦到姐姐的。”
熄昭听罢,一时无话,他在此处待了快有月余,若能寻到去处早离开了。
熄昭轻叹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你进来吧,找到去处自行离开即可。”
蜷缩在石像下的狐貍立刻跳了起来,又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一张狼狈不堪的脸上尚未擦干净,便带着尘土和眼泪向她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很乖的。”
熄昭推开殿门无暇顾及身后的狐貍说了什么,快步向她的商序阁中走去,她太累了脑中昏昏沉沉,她想快点睡去。
在下一次轮值的消息由三青鸟递给熄昭前,她都未曾再从商序阁中出来。
熄昭只觉这几日在她昏沉间转瞬而过,当熄昭接到消息再度从商序阁中出来时,她看着眼前的青玉殿皱了皱眉。
秋溟将她从灵韵之海接回来时,青玉殿内只有她们两个。
直到去了铸剑阁,熄昭才知众天族所居的仙阁宫殿都会有无数仙子仙君仙童来侍奉,如青玉殿一般什么都没有的才是反常。
诺大的宫殿只有她和秋溟,秋溟将殿中的杂活全扔给了她,她那时不满百岁,青玉殿于她而言无异于巨兽,熄昭用尽灵力做完杂事,常常累个半死,在青玉殿的石地上躺许久。
等后来再度回到殿内,殿内空空如也,比她来时还要空,秋溟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熄昭也不知她是何时离开的。
留给熄昭的只剩满殿积尘。
熄昭袖手一挥灵力荡开,满殿的积尘一瞬全被拂去,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打扫青玉殿要花许多灵力累个半死的小离朱鸟,而青玉殿也比当年更加冷清只剩她一个。
后来熄昭便常回青玉殿,可每次回来她都只待在商序阁中,无暇顾及青玉殿,渐渐殿中积尘又起。
熄昭看着眼前不染纤尘的青玉殿一言不发。
就算放置离朱一族重要之物最北面的朱楼未被动过,只是大殿内,她也不喜欢有谁擅自动青玉殿内的事物。
熄昭从二楼商序阁下到大殿中,殿内一尘不染也被打扫过了。
“清琅?”
熄昭喊他一声,狐貍从殿中后门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铁铲。
他身上的衣衫比熄昭收留他时还要破旧几分,脸色也更加苍白,唯那双水雾盈盈的眼睛,此刻正泛着光亮看向她,
“怎么了姐姐?”
青玉殿比天宫内的天族宅邸不算气派,但世代为离朱一族所居也不算朴素,只正殿便要花许多精力打理,更何况还有四座偏殿。
清琅手持铁铲已然是清理到了青玉殿园中的莲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