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身患隐疾,时常头痛欲裂,难以入眠,此颂钵乃是他母后从寺庙中,一步一磕为他求来,有了它之后,症状方有所缓解。
祁渊望着颂钵,双手忽地攥紧,双目猩红,声音由于愤怒而略微颤抖:“季风!现今是何境况!你带这东西,不若多带些粮食!”
母后已然故去,如今连正常的用膳都成了奢望,活着的人……总要设法活下去。
他本是大齐王朝尊贵的储君,乃皇后所出的嫡子,外祖乃北骑将军。多年前父皇迎娶母后,为夺皇位,之后外祖所有的战功基本皆挂在父皇身上,最终父皇成功登上帝位。
父皇靠着外祖上任三年,朝纲稳固后,便过河拆桥,收了兵权。他外祖遭人陷害,无端被满门抄斩,其余族人被流放,皇后被废并赐白绫。
曾经跟随外祖的人被派往北漓州守边境。
他虽未被废黜,但父皇却一心欲置他于死地,一把火烧了东宫。
好在他及时察觉,逃出火海,假死脱身,否则此刻他早已是一具焦黑的尸。
逃出后,他杀了狱兵,截住流放的队伍,带领族人一路向北,与前往北漓州的兵马汇合。
谁知,正值夏季,却天降大雪,连下三月,房屋被掩埋,庄稼被冻死,秋收无望,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衣物和柴火,一路上碰到不少难民,饿了就以雪充饥,难民中已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
其中被冻死的更是数不胜数。
季风抹了把脸,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眼底满是忧虑:“殿下,身体要紧,外面有属下在,您放心。”
祁渊听着他满含关怀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望着他手中的颂钵,无奈长叹一声,伸手接过。
他随手拨动,颂钵轻轻出“嗡”的一声。
这声音醇厚悠润,直击心灵深处,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声落,他手上的颂钵突然变沉,他疑惑地垂眸看去。
原本空荡荡的颂钵,中心处忽地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包袱,里面飘出阵阵饭香,令人垂涎三尺。
祁渊瞳孔骤然紧缩,险些将颂钵失手扔出,他眉头紧蹙,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包袱,尝试着将其打开,打开后果真是粮食。
三大盒粒粒分明的白米饭,还有三个小菜。
季风猛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颂钵:“殿下这……”
祁渊的眼睛瞬间明亮许多,眉宇间的郁气消散:“是粮食!”
季风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真是粮食!!!这颂钵乃是皇后娘娘从寺中求来,定是仙物!神仙显灵了!”
祁渊把颂钵置于一旁石墩之上,随即猛地跪地,叩头致谢,言辞恳切而敬畏:“祁渊谢神仙佑护,谢神仙降下粮草。”
祁渊并不信鬼神之说,但颂钵是她母后为他求来,从小带在身旁,并且实实在在地给他带来了粮食。
不管因何缘由,有了粮食便有了希望。
季风见状跟着一同跪下,伏地而拜,姿态恭谨。
祁渊起身,吩咐道:“此事莫要声张,先将这米饭带下去,想法子煮成稀粥,先给将士们,而后是族人。”
至于跟随他们的难民,他着实无暇顾及。
季风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如今温度骤降,雪不易融化,无水,无柴火,整条路上连根草都没见,煮粥困难啊。
但他还是接了过来,无柴火便烧衣服!将雪融化即为水!
他接过后,转身朝山洞外走去。
祁渊坐回地上,研究手中的颂钵,未看出个究竟,忽然它又无故出了“嗡”的声音,却并没有东西传来。
祁渊在颂钵一旁坐着,眉头紧皱,不仅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想差了?
这时,季风去而复返,回来时脸上带笑,眼睛闪闪亮:“殿下!外面雪停了,下起雨来了!”
祁渊猛地起身,眼眶倜然湿润,双手紧紧攥住,身子有些颤抖:“快,吩咐下去,拿出能接水的容器,接好雨水。”
这些日子所有人渴了便吃雪,嘴都被冻僵,实则并未喝下去多少,如今有水了,总归是个好消息。
季风迅下去吩咐,这下能省下衣服不用化雪了,脸上满是狂喜。
祁渊吩咐完季风后,刚一扭头,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目光死死盯着凭空出现在颂钵里的苜蓿草。
季风交代完回来后,见到的画面便是自家殿下僵立原地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半米大的颂钵被草垛塞得满满当当,柴火有了!
跟着季风过来的将领,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他们看得真切,这东西就是凭空出现的!
季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跪地,激动得热泪盈眶:“殿下乃天命之子,神仙知晓殿下的处境,赐予粮食,天降甘霖,如今柴火也送来了!殿下命不该绝!”
其他人尚未搞清状况,但季风跪地呼喊,他们便跟着一同跪下。
“殿下天命之子,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