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邵紫蓉很会邀宠……赵慧荃听着这些传言,便十分着急。
赵慧荃是知道的,邵紫蓉这样的大家小姐,从小琴棋书画都是要学的,且以邵家的权势,请得自然是极好的名家,却不是自己这样的出身能与其比才艺的——她好不容易借着琴艺让隆庆帝更多了三分喜爱,这养病的时候,却让隆庆帝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开了……
虽然隆庆帝隔个一两日总会来看她,但是略坐一会儿,和能侍寝,那是差别极大的……赵慧荃咬了咬牙,不行,她必须尽快痊愈,才能抢回恩宠。
深吸一口气,赵慧荃叫了静晓进来:“……身子一向康健,最开始也只是借着装病想要转移下众人的注意,后来却不知道怎么的真真是不舒服了,耽误了许多事情,索性如今是觉得舒服了,可有相熟的太医,可请来说几句?”
赵慧荃这意思,便是让太医说她已经病好了,既然病好了,自然就可以侍寝了。
静晓眼中闪过讥诮,虽然她口中叫着赵慧荃主子,但是她真正的主子,还真不是她。
只是毕竟,如今主子还要用赵慧荃,静晓便也收敛了心中的不屑,面上恭敬地回了:“主子先别急,奴婢这就去打探下。”
第三天上午,到了赵慧荃例行问诊的日子,一直帮着赵慧荃看病的太医却正好请假,便是另一个太医上门帮着赵慧荃诊病。不过是过两个时辰,赵慧荃痊愈的消息,便传到了柯蓉的耳中,柯蓉微微蹙眉,她本是想让赵慧荃拖到五月底的,那时候,她的身子也过了三个月,便是有什么,也好接招……
却没想到,赵慧荃竟然找了一个太医,说她痊愈了——本事也真是不小,便转头对连翘吩咐,“去问问路远,彤婕妤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很快,路远便跟着连翘到了兰樨宫。
“已经得了消息了,这彤婕妤,与先王妃,还真是有点关系。”路远进了兰樨宫,给柯蓉请安过后,便压低了声音,在柯蓉耳边说道:“她的外祖母,与先王妃的外祖母,乃是堂姐妹,只是先王妃的外祖母乃是嫡出的小姐,而彤婕妤外祖母,则是庶出的小姐,因为隔得辈数多了,两家早就没了来往,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
“哦?”柯蓉笑了笑,她会让人去查这个赵慧荃,先是因为她的样貌,与先王妃很有些相似,所以才动了疑心。
再就是,当日选秀时候,赵慧荃的穿着虽然看着不起眼,头面也很朴素,其实那衣料,还真真是不错的,而她知道的情况,则是说赵慧荃的父亲,实则很是清贫,本不该能穿的起京城时兴花样的好料子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说明,赵慧荃的身后,是有人在指点打理的,但肯定不是她那个知县父亲。
柯蓉当时虽然也疑惑,但是因为她那今天身子总觉得不舒服,整个人都懒懒的,因此便没了心思去关注,是隔了两天,才想起来让路远去查一查的。
不过后来接着便是自己有孕的事情,她倒一时忘了,今儿若不是赵慧荃这般的神通广大,竟然能使唤动太医,她都没想起要叫路远进来回话呢。
路远还在继续说:“一般外地的秀女都会提早进京,免得耽误了时候,这彤婕妤也是的,她提早了半年多进京,进京后,便住在了其小姨的家里——彤婕妤的小姨是一个鸿胪寺小吏的正妻,家中有两子一女,并不富裕,一家人居住在柳巷一个两进的院子,期间彤婕妤深居简出,并未与成国公府往来,不过,奴才却打听到,彤婕妤当时是请了尚大家教导琴艺的,还有便是同时请了秦嬷嬷教导宫中礼仪。”
接着路远便解释了尚大家和秦嬷嬷的身份,尚大家原是官家小姐,自来琴艺出众,出嫁后不久丈夫去世,夫家刻薄、娘家败落,便立了女户,以教导豪门千金为生,而秦嬷嬷,则是宫中原先的管事嬷嬷,宫中的规矩礼仪,再清楚不过。
这两个人,不接活则已,一接,那束脩,可不是少数——柯蓉抿唇浅笑,家中不富裕,怎会有余钱来请这两位。
“彤婕妤原先上京的时候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玉湖,但是那玉湖因为水土不服,在进宫前染了病,彤婕妤便带了其小姨家的一个丫鬟进宫,就是如今赵婕妤身边得用的大宫女静晓。”
说完了赵慧荃进京后的事情,又开始说赵慧荃老家的情况,“因着没有具体的时间段,故而查得不甚清楚,只知道成国公府与赵家,确实是没什么来往的,从赵家几个下人口中探得,赵夫人毛氏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门亲的,便是到如今,也确实是不知道,而赵家,明面上,也确实没有与成国公府来往过。”
路远一边思索一边说着,“赵家整体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妾室狂妄的厉害,去年还曾陷害毛氏所出的长子,弄得赵家大少爷差点儿死于非命,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毛氏便大闹了一场,如今,毛氏倒是有了些体面,毛氏的两个儿子,日子也好过了起来,自从彤婕妤得宠的消息传回去之后,毛氏和两个儿子的日子,更好过了起来,可毛氏的崛起,看上去,却并不像是得了成国公府撑腰的样子。”柯蓉笑着点点头,毛氏因为儿子受害而绝地反击,是正常的事情,因为女儿成了贵人而被尊重,也正常,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切都和成国公府没关系……
微一沉吟,柯蓉转而看着路远:“静晓呢?查过没?”
“是彤婕妤姨夫上司的家生子,因为彤婕妤姨夫办差得力,上司便赏了他,只是因为彤婕妤的小姨比较强势,因此,静晓便一直被扔在厨房里做事,看着背景很干净,所以只是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路远回了,柯蓉点了点头,让他不用再查下去。
其实查这么多,都只是她出于想要知道真相的习惯罢了,真真来说,她这次出手,只是为了敲打赵慧荃一番,让她有事没事,都不要来烦她罢了,倒没有要把赵慧荃怎么样的心思。
只要不要犯到她,赵慧荃爱怎么做,是她的事情。可如果赵慧荃真的打算为成国公府做那急先锋,她却也不会手软——她永远记得,她的羽儿,差点儿要见不到这个世界便离开。
柯蓉想着赵慧荃的时候,赵慧荃也正议论到了她,心底,满是嫉恨。
“虽然如今已经让太医说了我病愈了,但是总归,上牌子的事情,是她说了算,我可不信她会主动帮我上了牌子,还是要主动一点,让皇上点头才是……”赵慧荃一边说着,又想起了静晓说得让她暂时不要有动作的话,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表姨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刚刚静晓独自出去,赵慧荃便估摸着应该是有消息传来了,这会想起来,所以才会主动提起。
静晓虽然不屑赵慧荃的急躁肤浅,却也只是心底鄙薄,还是上前附耳在赵慧荃耳边说了几句,赵慧荃闻言眼神猛地一亮,“真的?”
静晓便点点头,赵慧荃眼中就浮上了笑意,没多久,却蹙眉到:“可是真的有用?别人查不出来?”
“这也要看谁用……有人用了,便一定是查不出来的……”静晓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接着,又低声把整个操作过程都给赵慧荃讲明白了,赵慧荃焦躁的心,便忽然间稳了下来,笑着说道:“还是表姨厉害,不像我,老是惶急,却没个好主意。”
静晓眼中闪过讥讽,面上却只是笑笑。
过了两日,便是端午,隆庆帝兴致颇高,去了宫外看龙舟赛,而宫里一群寂寞的妃嫔,也凑了热闹开了席,又叫了戏班子唱了吉祥的戏,至于打双陆投壶猜枚什么的,也都玩了起来。
赵慧荃前几日说自己痊愈了,但是接下来的两天,并没有出来走动,倒是端午这天,也凑了趣,到了御花园,只是她的盛宠,刺了别人的眼,虽然一众人面子上没有把她孤立起来,终归,心底是不欢迎她的,赵慧荃虽然暗自恼恨,倒也没有
昨日隆庆帝宿在兰樨宫,柯蓉今儿起来觉得不太舒服,便没有出宫门,反而叫了太医进来诊脉,来得是朱太医,朱太医给柯蓉诊了脉,眉头便有些蹙起,“娘娘今儿脉象稍微有些不稳当……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朱太医说着,便嘱咐柯蓉,不要劳累,要放宽心,要休息,行动要慢……
写了方子给柯蓉,说道:“只要休息的好,这方子,是吃不吃都没什么关系的。”
朱太医说着轻松,柯蓉面色却是微微一沉,她身边有半夏和连翘,所以什么不妥的事物,无论是吃用还是玩赏的,都不会到了她面前,她前段时间睡得安稳,也不害喜,怎么会脉象不稳?
初夏的暖风熏人欲醉,柯蓉扶着半夏的手臂在御花园慢慢走着,端午时候,她肚子很是不安稳了几天,过了十多天,到了今儿,才安稳下来。柯蓉惦记着孕妇是不能老卧床休息的,这样不利于生产,前段时间胎儿不稳是无可奈何,这两天身上稳当了,便每天上午下午都要抽出半个时辰慢慢走路。
今儿御花园里牡丹开得明艳,柯蓉便也起了兴致,到了近前的时候,却听到了年轻女子的清脆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还有便是宫人低声的应和。
转个弯,便看到邵紫蓉和叶可儿正站在一株开得繁盛的魏紫面前,刚刚那笑声,便是叶可儿出的,而邵紫蓉,也正浅笑着听叶可儿说话,面上微微倨傲。
见得柯蓉过来,叶可儿急忙给柯蓉请安,殷切又微带谄媚,邵紫蓉则是不紧不慢地裣衽一礼,那份高门嫡女的矜持,隐晦而执拗地展现在了人前。
柯蓉对邵紫蓉的这种失礼不敬不以为意,只说了让她们俩自己玩,不用拘束,便慢慢走远了。
叶可儿看着柯蓉的背影,咬了咬唇,心中满是羡慕和嫉妒,而邵紫蓉,则是不甘和怨恨——不甘自己屈居人下,怨愤柯蓉毁了自己家堂侄的前途,妨碍了邵家的兴盛……
只是,这些都不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转眼,两人便都收敛了心思,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只是心底,却风吹过的湖面,总归,起了涟漪。
“两位妹妹好兴致……”正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话,听到有人说话,邵紫蓉和叶可儿又听到了人说话,叶可儿是直接回头就看,而邵紫蓉,则是心烦蹙眉——想安静说说话都不行,便有些恼怒。
却看到是赵慧荃站在了她们面前。
“见过彤婕妤。”不管怎么不甘心,邵紫蓉都还是要给赵慧荃行礼,等起身,略微站了一会儿,便说自己乏了,要回去休息。叶可儿却没有随着邵紫蓉一起离开,她一边和赵慧荃说话,一边盘算着这两个人。
叶可儿最开始看好孙凝歌,所以巴结着,想让孙凝歌提携她,但是孙凝歌最后却也不是多么受宠,她投资失败,而剩下的人,隆庆帝都不会特别宠爱,叶可儿觉得不值得投资,唯一值得投资的柯蓉,叶可儿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攀不上,便也不去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