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雁本来打算帮家里干点活,可现在突然间所有的人见了她,就好像见了宫里的娘娘一样。
不管辈分高的还是辈分低的,全都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说话低声下气,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这让她觉得很别扭。
也更心酸了。
在这个地势偏僻,风景优美的深山沟里生活了整整六年,山沟里的百姓,真的很淳朴很善良。
尤其是他们刚来的时候,虽然有一部分人反对,觉得姚巧娘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算男人死了,也应该带着孩子去夫家生活。
回娘家住,有点晦气。
也有更少的一部分人认为姚巧娘不知道有没有嫁人,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来路明不明,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娘家生活,会压住村里的运气。
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很善良的。
尤其是几位本家长辈还有村保,村里唯一的大户认为,姚巧娘从小是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有钱人家做事都是有规矩的,既然姚巧娘说老爷夫人给她找了夫家,生儿育女,现在男人死了,一个女人带着一对孩子去夫家生活,确实会被夫家看不起的。
也许还会被夫家的叔伯兄弟欺负,霸占家产。
不如在娘家暂住,有爹娘兄长相助,等孩子长大能顶门立户了,再回夫家也不迟。
他们这才能在姚家堡住下来。
可是村里的人,虽然本性是善良的,却因为山高沟深,山地贫瘠,交通闭塞,穷的令人难以想象。
都是靠天吃饭,如果风调雨顺,家里人再勤快点,日子还能勉强过得去。
遇上天灾人祸,收成减少,除过皇粮国税,半年能吃饱肚子都都算不错了。
贫穷让人们没有了底气,抠抠搜搜,斤斤计较,不要说去县城,就是十天一个集日,到玉峰镇,都跟地势平坦条件好点地方的人不一样。
所以要人们保持善良的本质,有好的操守和品行,先得解决温饱问题,只有吃饱了,穿暖了,生活富裕了,才会追求精神境界。
“母亲,等喜事办完,我想用点银子。”
所有人看见她都毕恭毕敬,满脸卑微的样子,让她很别扭。
退回屋里。
姚巧娘点了点头:“当年咱们出来的时候,夫人将家里所有的银票都给了我,有两万两。”
“咱们没兑过银票,也不敢去兑,现在小姐要用,用多少小姐说了算。”
姚巧娘在衣襟处捏了起来。
夫人是江家的当家主母,本来江家的财务由管家管理,夫人聪明,老爷被官府抓走,就把所有的银票都收集整理好。
打算,倾家荡产都要救出老爷。
却没想到根本无从下手,也没有机会,便将所有的银票都交给她,让她带着抚养儿女。
她都缝在衣襟内。
在姚家堡的六年,不管春夏秋冬,她都穿着有里子的衣服。
换洗衣服的时候也要偷偷的找机会,先将银票缝在要换的衣服里子里。
她知道,所有从钱庄兑出来的银子上都有印记,不知道银票上的人名,钱庄名字,会不会暴露身份。
到现在也从来没敢用过。
哪怕是现在所带的银两都被爹用完,留在身上的也补贴完。
“我也用不了多少,三五百两,也许再多点吧。”
“我就想把村里的女人都召集起来,让大家做点针线刺绣的活儿,换点银两补贴家用。”
“就算是大家给我做嫁妆吧。”
“村里的男人也召集起来,让大家伐点木头,给我做柜子箱子,给咱家添点家具。”
这是她能想到的,让村里人挣点银子,补贴家用的唯一方法。
因为再过两个月麦子就成熟了,收麦子,是靠种田为生的庄稼汉最忙的时候,麦子要抢收,需要吃饱喝好,保持足够的体力。
而现在,村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家粮食都撑不到了,加上大半的野菜也撑不到。
姚巧娘点点头。
“小姐什么时候用,我取出来,只是我怕兑银子的时候出差错。”
江北雁笑了笑:“出不了什么差错,银票上有官印,还有银庄的印号,咱们银票在官办的银庄”
“咱们的身份,只有官府管得着,银庄什么的,管不了。”
追捕犯人,往大说那是刑部的事,是执法部门的工作。
而银庄,是由户部的银监部门管的,是财政部门的工作。
姚巧娘点了点头。
“知道了。”
“母亲,再说一遍,以后千万不要叫我小姐了。”
姚巧娘捂了捂嘴:“忘了忘了,叫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