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这一鞠躬,萨迪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他原以为只要抓住这个锤自己的女生事情就解决了,可现在不仅把这个女生抓到了,连她的妹妹也一并提溜出来了,姐妹俩人赃俱获,然而有个卵用?这对姐妹一看就是正常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和自己身上发生的灵异现象有什么关联。
自己总不能把她俩抓回去做实验吧?
正当萨迪奥愁眉不展时,乐意突然从姐姐身后钻出来,问:“偶像,你一会做什么车回去,跟大部队一起吗?”
萨迪奥扫视了一眼大厅,哪里还有大部队的影子,自己跟姐妹俩耗了那么久,队友们和随行人员早就走光了。张俊本来还想等萨迪奥一会,但他毕竟是申城队的编内人员,和萨迪奥不一样,只能是和萨迪奥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况且,就算大部队没走,萨迪奥也没必要坐队车回训练基地。他已经不是俱乐部的一员了,解约后的各种事宜也不用他去操心,只需要交给经纪人团队就可以了。现在他回申城,仅仅只是为了把他在申城的出租屋处理掉。
乐意见萨迪奥没反应,试探地问了一句:“偶像,我姐姐开车过来的,要不你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萨迪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做地铁回去就好?”
萨迪奥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辉煌的时期,所以还是脱不下偶像包袱,
你见过哪个偶像坐着迷妹的车子回家的?
”可是……可是……“乐意急着仿佛又要哭出来了,大眼睛不停地给姐姐乐心使眼色。
乐心心领神会:“那个萨……萨迪奥先生,现在好像是地铁高峰期吧,那么多人呢,你看你也没带墨镜口罩什么的,被人认出来多麻烦啊你说是不?”
萨迪奥一寻思,好像乐心这话说的没错,自己从延边回来确实没有准备墨镜口罩。毕竟解约的事发生的也比较突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球队高层居然这么讨厌自己,连假都没放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炒掉了。
乐意连忙添油加醋:“对啊对啊,偶像,你看这天也快黑了,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长的这么黑万一被路过的车没注意撞到了怎么办。”
萨迪奥尴尬地笑了笑,听这小姑娘说话咋就那么伤人呢。
“那……好吧,你们把我送到徐汇区永康路就可以了。”
乐意见到萨迪奥松了口,立马抱起他的手,拽着萨迪奥往航站楼外走去。乐心则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像是怕萨迪奥跑了似的。
走出航站楼,乐心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远处一辆红蓝相间的雅力士炫致亮起了车灯。萨迪奥一看,这辆车明显是经姐妹俩魔改过的,前半辆车是蓝色的,引擎盖上贴了一幅大大的申城队徽车标;后半辆车是红色的,车尾贴了一张利物浦在伊斯坦布尔
夺得欧冠奖杯的庆祝海报。简直是狂拽酷炫吊炸天。
乐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偶像,他们不要你了,我要你,你就把这辆车当成自己的队车好了。”
萨迪奥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但其实更多的,是感动。在自己人生的最低谷,俱乐部抛弃他,队友们嫌弃他,所有的球迷都对他失望的时候,能有一个支持者站出来,用她的语言鼓励自己,用她娇柔的身躯守护自己的尊严。就好像一道暖光、虽然渺小,但却足够将他心中的冰寒融化。
萨迪奥笑着点了点头,打开后车门一头扎进了车厢,乐意见状也乐呵呵的钻了进去。后车厢明明很大,但乐意却非要和萨迪奥挤在一起,足足空出了三分之一的座位。乐心从后视镜瞄见了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萨迪奥去年刚来中超的时候,也准备买一辆车,所以专门研究了一下中国的车市。他知道这辆炫致在车市上也就只有八九万的价格,看得出来姐妹俩的生活并不富裕,然而她们身上穿的申城队套装,包括球衣、帽子、围巾,可都是实打实的耐克正版,一套置办下来少说得有七八百块钱,这可能要姐妹俩省吃俭用至少一个月才能挤得出来吧。想到这里,萨迪奥的感动又更深了一层。
然而萨迪奥的感动没坚持多久就瓦解了。
“偶像,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偶像,我给你
讲个笑话吧,带颜色的!”
“偶像,你要是在球场上突然想尿尿怎么办,你们上场穿不穿尿不湿?”
车子开了一路,乐意的问题也问了一路。有些是萨迪奥能回答的,但大部分都是他不能回答,而且特别尴尬的。不过在车上和姐妹二人交流了一路,萨迪奥也明白了一些关于姐妹俩的事情。比如,其实姐姐乐心是不看球的,就算在妹妹的强迫下,也顶多看个半场就打瞌睡了。但是在乐意的连环无敌撒娇攻势下,还是给两人凑齐了申城队的名牌套装,也经常跟着妹妹来浦东接机。
而妹妹则是十年球龄的老球迷了,五岁起就被爸爸抱着去球场看球。那一场比赛她是在国外看的,欧洲冠军杯决赛,利物浦对AC米兰。自那场比赛之后,她就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利物浦球迷。而乐意最喜欢的球员,就是那个五年前在安菲尔德所向披靡的烟熏太岁萨迪奥,嗯,没错,就是自己。
车不知不觉已经驶进了永康路,乐心从后视镜望向萨迪奥:“小黑,停哪?”
乐心一开始还叫萨迪奥全名,但是萨迪奥总觉得越听越不对劲,过黄浦江的时候求着乐心给自己换个称呼,而那时乐心已经基本上和他混熟了,就叫他“小黑”。
小黑往窗外一指:“就那,复兴公寓。”
申城徐汇区永康路一带曾经是法租界。永康路是一条短短的小路
,全长也就600多米。这里聚集着申城大量的老外,但这里的老外却跟新天地和外滩的老外不一样,在这里居住的的多半是那种骑电动车自行车、穿不起名牌西装的“屌丝老外”。
乐心把车停在复兴公寓门口,萨迪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乐意见状也跟着跳下车。
萨迪奥茫然地看着她:“你下来干嘛?”
乐意一拍脑袋:“奥对,我不用下来。”说完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萨迪奥一眼,不情愿地爬上了车。
萨迪奥就站在路边,一直目送着姐妹俩的车离开,直到车在永康路的尽头拐弯,消失不见。
萨迪奥突然看到眼前的路灯有些虚了,他一擦眼睛,几滴热泪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男人的情绪往往都是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才能真正体现,萨迪奥这样内向的人尤其如此。
这些年,从辉煌跌落谷底的痛苦他承受了太多,漂泊到申城,他明明领着令人羡慕的工资,却不买车也不买房,住在如此破旧的出租屋里。不是因为他买不起,而是他把大部分钱都寄给了老家的亲戚和自己资助的足球小学。原来他在利物浦也寄这么多钱,还可以留出一些来买豪车住豪宅。但如今沦落到中甲了,他仍然寄那么多钱,剩下的钱就无法允许他继续挥霍了。生活如此艰辛,但即使是面对家人,兄弟,他也从未抱怨过,从来都是一副“我不在意”
的笑容,害怕他们替自己担心。
他的笑容只是临时用来拴住眼泪的堤坝,一旦从生活圈子里脱离出来,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便会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