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殿内,萧时月垂首行礼,她换了鹅黄色的常服又散了头发,浑身都散发着即将入睡的松弛,虽说礼毕后合该换衣,但司寝局会给皇后准备更合规且华丽的寝衣。
显然,她不喜欢,也不想穿。
赵希诚几步上前扶起,笑道:“不必多礼。”
萧时月借力站起,悄然退后半步,然后仰头道:“圣上有酒气,半夏,去拿晚醒酒汤来。”
“不必。”赵希诚道,“微醺而已解了反倒没趣儿,对不对阿月。”
和赵希诚相识不久,萧时月便带着他去逛酒楼,并非朱雀大街的知名酒楼,而是逍遥坊里无名没姓的小酒馆,那次,她扮男装与赵希诚就着两碟小菜随心闲聊,喝到微醺,她脸红了,赵希诚便笑着要去找老板讨醒酒汤。
萧时月摆手道:“饮酒饮到微醺才是最恰到好处的状态,希诚哥哥,你也试试。”
“对……”
赵希诚知她记起了旧事,笑道:“半夏,你们都退下。”
内殿霎时空荡下来,萧时月长睫颤动,手指无措的捏着袖口。
“阿月……”
“圣上!”萧时月急忙道,“可要更衣?”
她抬眸的瞬间,恰好迎上赵希诚探寻的目光,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阿月,你怕朕?”
“没有……”
“那是在躲朕?”
“圣上何出此言。”
赵希诚缓缓上前,萧时月本能的想要后退,可又担心这人敏锐,稍有不对就会被他发现,她只能僵在原地,看着他走到眼前,望住她。
“朕送你吃食,你句句感动,却转头赏与外头的宫人,朕让李德善同你说朕会来,你不换皇后规制的寝衣只着自己惯常的衣衫,阿月。”
赵希诚抬手抚上她的鬓角,那里有一缕乌发,他撩起,细心的放至耳后,这才道:“阿月,你心灰意冷,哪怕今夜是帝后大婚,你也笃定朕不会来。”
“为什么?”
萧时月脑后发凉,冷汗都要冒出来。
男人果然机敏,她只得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堪称热情的笑。
“圣上,今日是臣妾的好日子,何来心灰意冷一说呢?将圣上赏下的佳肴分与宫人,是心里头高兴,想要宣和殿上下都与臣妾同乐罢了。”
“是吗?”赵希诚眸光深邃,“就这么简单?”
萧时月拉过他的手,柔声道:“就这么简单呀,当然,臣妾承认,是存了一层心思的。这是臣妾第一回以皇后的身份入宫,高低得先收买一下人心吧,圣上,你就那么小气,计较臣妾借花献佛吗?”
“你啊你。”赵希诚轻笑,“也不怕朕伤心。”
“臣妾自信与圣上心意相通,圣上一定会明白。”
萧时月歪头挑眉,这是她惯常调皮的姿态,叫赵希诚莫名悬起的心又莫名放了下来,他揽过她,揽进怀中。
“阿月做什么,朕都明白。”
萧时月听着他的心跳,平稳淡定,真厉害,哪怕撒谎也不会有一丝慌乱,不像她,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萧时月眼皮微垂,盖住了眼中的嘲讽。
“圣上,那件寝衣华贵是华贵但臣妾实在不喜欢,臣妾想,圣上一定更愿意见臣妾家常的模样,对不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