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又问:“那到了京都,青莲姐姐要带小娃娃,自然是跟钱长生去自己的小院,我是不是跟着姑娘回府啊?总不能让姑娘自己回去吧?”
我想了想说:“你先送我回府,进了府就好办了,晚上让时长就接你回家,祖母不会让我身边没人的,你放心,很可能就是夏荷姐姐、秋槿姐姐直接过来陪着我了。”
菱角抱住我的胳膊说:“可是我舍不得姑娘,从小咱们去哪都在一起,这回了京都反而要分开了,夏荷姐姐、秋槿姐姐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服侍姑娘也不会不尽心,但我就是放心不下。”
我捏捏她的鼻子说:“你就是赖着我赖习惯了,分开了,你和我自然都是要适应一下,哪天你有了自己的小娃娃就好了。”
菱角害羞的用我的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跟我说:“姑娘还没嫁人呢,真是不害臊。”
我轻轻抚着她的头顶说:“你都嫁人了,就要有做夫人的样子,以后时长总会回到常荣轩身边,你家里也会有仆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你来操持,可不能再跟个小孩子一样了。”
菱角抬起头跟我说:“这个时长跟我说过,他说回京都后,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在常府,家里就我一个人,怪孤单的,想着回了京都就找常府常用的人伢子,给我寻两个乖巧开朗的孩子陪着我。我没同意,我是想要是有缘的话,收养几个孤儿,这样我也不用拿着他们的身契了。”
我看着她说:“哪样都好,我相信你会好好待他们的。”
说到这里,车已经动了,看来张锋已经赶到。
菱角拉拉我的衣袖说:“姑娘,你别不高兴了,既然咱们已经出来了,就别前思后想的,回了京都自然有老夫人给你做主。”
我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也没什么高兴的事,不是吗?”
菱角叹了口气说:“姑娘以前总是笑呵呵的,从昨晚开始,就没见姑娘的笑脸了。”
是吗?我抚上自己的脸颊,我一直都没笑了吗?看来我还是伤心了。
因为青莲带着两个小娃娃,我们一路上停停走走,但几乎没住过店,也就是青莲和小娃娃几乎就是在车里待了快一个月,不过因为有张锋和赵勇在,无论我们是宿在路边还是山脚下,总能吃到各种不同的美食,青莲的营养也一直都有保证,所以两个小娃娃一路上也都吃得好睡得香。
在立冬前的一个傍晚,我们终于到了京都,一众人等都先回了田府。
青莲和钱长生一人抱一个给祖母行礼,祖母开心的一个一个抱过小娃娃,两个小娃娃看样子也很喜欢祖母,都流着口水开心的冲祖母咯咯的笑,青莲怕弄脏了祖母的衣服想接过来,祖母反而不给,还说:“小孩子的口水都是福气,你可不能吝啬了去。”
然后让春兰去取了两枚小巧的白玉挂坠,一个雕的是莲花给小女孩,一个雕的是莲蓬给小男孩,祖真是用心良苦,他们的母亲叫青莲,女孩子要如出水莲花,男孩子要多子多福。
我们都在祖母这里吃了晚饭,饭后,钱长生带着青莲和两个孩子回家去了。菱角说什么都要在府里陪着我,只好先打时长自己先回家,时长非但不生气,还哄着菱角说:“你这也算是回娘家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于是菱角留下来陪着我,夏荷和秋槿也跟着我回了我这边,菱角絮絮叨叨的跟这两位姐姐交代我的小习惯,我的小脾气,我的小喜好,还有我不与人知的小秘密,说到秘密时我忍不住捂住了她的嘴。我还不想让祖母身边的人知道,我这一年多的时间是如何跟常荣轩怎么相处的。
直到夜深,她们都回去睡了,我独自躺在这连气味都很熟悉的榻上,突然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不是这里变了,而是我变了。
我闭着眼,却睡不着,很长时间,我没有自己单独睡过了,在永昌,偶尔也会自己睡,但榻上、枕上都是他的气息,但现在这里只有我。
我辗转反侧,数羊,数星星,调整呼吸,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最后我放弃了挣扎,抱着被子哭了起来,就像决堤了的堰塞湖,我蜷缩成就团,被子逐渐变得湿澿澿的,哭得累了人也倦了,我抱着被子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我被菱角的叫声唤醒。
菱角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姑娘,姑娘,你怎么烧了,眼睛怎么还肿得这么厉害?”
这回换秋槿捂住了她的嘴,跟她说:“你可别乱叫,老夫人听见了得多着急啊,姑娘这可能就是舟车劳顿,刚回来又不适应这边天气干,晚上多喝了水,所以眼睛肿了,是吧姑娘?”
我的眼睛确实肿得厉害,睁开眼睛都费劲,但还是附和着说:“菱角你可别大惊小怪的,再吓到祖母,我就是觉得晚上屋里干热,水喝多了,又没盖好被子,可能受了凉,请疾医来看看就好了。”
秋槿说:“姑娘也别担心,老夫人一会儿要到李家老夫人那吃茶去,用过午饭才回来,夏荷已以悄悄去请疾医了,一会儿从小门进来,碰不上老夫人的。”
我拉过菱角说:“看见了吧,两位姐姐能照顾好我,你放心回家去吧,都嫁人了,还赖在我身边不肯走。”
菱角撅着嘴说:“姑娘就让我再待几天吧,姑娘病好了我就回家去。”
我指着菱角跟秋槿说:“以后这位就得叫武夫人了,时长姓武,有官职的。”
秋槿的一声“武夫人”还没叫出来,菱角就说:“姑娘这是羞臊我呢,在军营里那些小兵叫也就叫了,现在都是咱们自己人,还是叫菱角我听着顺耳。”然后拉着秋槿说:“好姐姐,你可别听姑娘这胡话,还是叫我菱角吧。”
秋槿笑着说:“咱们自己人私下里怎么叫都行,但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要尊称你‘武夫人’的,这是时长的脸面,也是常家的脸面。”
我说:“正是这个理,青莲姐姐也一样的,咱们私下里姐姐妹妹怎么叫都行,在外人面前,也是要称‘钱夫人’的。”
菱角扭捏的点点头说:“姑娘,我知道的,就是听姑娘这么叫,总觉得别扭。”
我拉着她说:“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