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深呼吸,跟他说:“时长,你不必担心我会鲁莽上前,那只会给他添乱,你去前面盯着吧,可以了咱们再往前去。”
时长没入阴影,向前探查,我拉着缰绳,让自己尽量隐没在这山的阴影里,好在穿着披风,戴上兜帽,并不显眼。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因为不动,身体有些僵了,时长已经来来回回了几趟,跟我通报前方的情况。
片刻时长跑了回来,跟我说:“姑娘,咱们可以过去了,但一定要把披风系好,兜帽压低一些。”
我整理了下披风,把兜帽往前拉了拉,盖住了上半张脸,加上兜帽的影子,整张脸都让人看不到了。
时长上了马,带着我往张怀林的要塞行去,越是接近,地上的血迹越多,显然战场已经清理过了。
我们一路行至营门前,有人喝止了我们继续向前,时长亮出腰牌,那人派出一个兵丁查看,核对无误后,才放我们进了要塞。
进了要塞,便听到有一侧哀声一片,我问时长:“那边是伤兵所在?”
时长说:“应该是,姑娘咱们去找大人吧,他应该是和张副将在一起。”
我跟时长说:“去他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看看伤兵吧。”说完拨马往声音来处行去,时长跟在我后面说:“我跟姑娘一起过去。”
转眼就看到数十伤兵或躺或靠在一起,罗营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顾东顾不了西,被这个拉住,又被那个拉过去。
我下马跑过去,一把拉住罗营,问他:“就你在这里?”
罗营见我像看见了救兵说:“师父和师弟都在别的地方,这里只有我,大人已经派人去接师父了。”
我看看四周,回身跟时长说:“去找些不同颜色的布来,撕成条,颜色差别要大,至少三种,要快!”
又跟罗营说:“你先把伤兵按伤情分类,必须马上医治的,抬到帐子里,只是骨折可以略等的,在帐外最好原地不动,只需包扎的,按排在那边空地上,时长一会取来的布条,你按类把相同颜色的系在他们身上显眼的位置,或者受伤位置附近。”
我正安排着,身边的伤兵就哀嚎着骂上了。
“你又不是军医,在这里瞎指挥什么?”
“我骨头都断了,凭什么让我等!”
“我头破了,要死了!”
“我要军医,为什么这里没有军医?”
突然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你们瞎吵吵什么!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他是咱们常将军的夫人,我们翻山时就是她救了我断胳膊断腿的兄弟,医术好极了!”
我放眼望去,正是大憨,他也挂了彩,坐在人群中,这时正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冲着他喊:“你先坐下,听从我的安排就好。”
大憨乖乖坐下,可能是他在军中还有些威信,大家议论的声音小了,但质疑声还是不断。
我站在人群中,双手叉腰提起一口气冲他们喊道:“你们可能原来不是一起参军的,但一起打了一仗,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了。你们都受了伤,但有些伤重,有些略轻,难道就因为断了胳膊,断了腿,破了皮肉,就拦着真的快死了去医治?普通平民都知道先救治病重的,你们身为保家卫国的战士,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兄弟去死?!”
我说完了,喘着气四下看着他们,他们都噤了声,时长也回来了,抱着白色、黄色、绿色的三块布,正把白色的撕扯成条。
罗营从时长怀里拿过绿色的,牙咬手撕,将布撕成条,我也拿过黄色的撕起来,只是我力气小,没他们撕得快,时长把撕好的白色布条塞给我,把黄色的拿过去继续撕。
我拎着白色的布条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喊着:“骨头断了的叫罗营,给你绑绿色的布条,受了伤但骨头没断的叫我,时长你在人群里找受伤重的,系上黄色布条,再叫人抬到帐子里。”
很快,我们把这几十个人分好了类,白色布条的自行挪到空地上,绿色布条的原地不动,黄色布条的,都被抬进了帐子。
我跟罗营说:“你治外伤不如内伤,先进帐子,看那些人的情况,能治的治,了解清楚每个人的情况,等你师父到了,也好帮他。”
又跟时长说:“你去找些尺余长平直的木棍,正骨后要用。”
我进帐子里,翻出一堆布条和伤药,先到空地上快的把受了皮肉伤的上药和包扎。
时长回来时抱了一堆箭杆,这东西好,我拉着时长检查着骨折的伤兵,指挥他给伤兵正骨,然后固定,正做着,李疾医到了。
来不及寒暄,李疾医进了帐子去救人,我继续和时长在帐外正骨、包扎。
帐外的正骨、包扎都弄完了,我瘫坐在地上,时长扶不住,也不好抱我起来,正为难着,突然往后退去,我还没回头,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想都不用想,是荣轩哥来了。
我无力的靠在荣轩哥怀里,头搭在他的肩上,跟他说:“李疾医在帐子里救重伤的兵丁。”
荣轩哥说:“我都知道了,刚才时长找木棍时,遇见了我,这边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处理完军务就赶了过来,辛苦我的心儿了。”
我摇摇头跟他说:“你那里的军务,我帮不上忙,在这里我算是得心应手的,也算能帮上你就行。”
荣轩哥说:“我知道,我的心儿从来都是来帮我的,而且是我的福星。”他一边说,一边抱着我往帐子里走。
进了医帐,李疾医正忙着,罗营给他打着下手,有一位看似已经治疗完,我们没有打搅他,坐在一边等。
我问荣轩哥:“这次是怎么回事?”
他说:“是严老将军派人偷袭,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没去咱们值守的要塞,还在查。我们刚才去反复检查了要塞里各处的情况,都没有大碍,天亮了再着手修补受损的地方。你累了吧,靠着我先睡会儿,等李疾医这边救治完,咱们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