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我能怎么办呢,打工狗就打工狗吧。
我趁自己还走得动的时候请假出门逛逛。
医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只是叮嘱我想吃什么就多吃点。
我回了家。
池予曦已经搬走了,用黄胶带贴的“楚河汉界”还在。
她以为我是因为洁癖,其实我只是得病以后抵抗力弱,比较龟毛。
还有那个房间,我不希望任何人进,至今仍然封存在黎灼华十八岁的生日那天。
时隔四年,我又进去了。按下开关,漫天星子——六年前我就租住在这里,灼华经常来玩,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快乐老家。
直到她出国后我找了份工作,后来用工作的全部积蓄交了首付。其实我不是不能离开这里,只是不想。
那天晚上我看到眼睛发花都舍不得闭上,反正不用也快要用不上了。
也对,明天记得签一份器官捐赠协议,能用的零件别浪费了。
拆了我一个,幸福好几家。
我拿出抽屉深处那本画册,一页一页地翻看,每一幅画都是同一个人。
现实的,或我想象的。
我把画册烧了。
在密闭房间里烧纸的下场可想而知——这纸差点成了烧给我自己的。
险些被浓烟呛死,被漏电电死,被走火烧死而最终幸免于难的我,乖乖地回了医院。
虽然注定英年早逝,但是能多活一会算一会吧。
毕竟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就这样反复过了一年,这一年我基本住在医院里。
楚越成了我的好哥们,他为我找了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但结果也一样,救不了我的命。
不过至少可以让我舒服一点地走到最后。
我铭感五内,毕竟死得舒服点是我人生第二大愿望。
作为回报我给楚越策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求婚仪式,虽然被打了,但他还是娶到了池予曦。
跟他们的婚期同时传来的,是黎灼华有了男友的消息。
我在她的超话里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照片,高大英挺,双开门,黎灼华挽着他笑得灿烂。
我翻来覆去地看,可惜怎么看都看不出我跟那位白人男性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
或许我远不如自己想象中豁达,我搓了把脸并且被自己的骨头硌到了。
我又瘦了,瘦得可能不太像话,反正池予曦每次看见我都眼泪汪汪地,我只好让她赶紧准备婚礼去。
虽然我可能到不了现场,不过遥祝一杯随个份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已经不戒酒了,毕竟这身体也没什么可伤的。
某天一位律师找到我,说那家黑心化工厂的赔偿款终于争取到了。
经过艰难卓绝的论证过程,最后证明长期暴露在苯浓度过高的环境下,就是容易罹患淋巴癌。
我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家工厂就是当年我为了给灼华攒生日礼物的钱,去打黑工的地方。
工资给的挺高,原来要用命来赔啊。
律师问我“后悔吗”,我摇头。
如果硬要说后悔,当年我就不该把黎家人开给我的支票,又偷偷塞进灼华的行李。。。。。。
或许她就不会惦记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