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要再哭了。”
霓裳听到有人在唤她,从混混沌沌中醒了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汤药味道。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铺着软褥的拔步床上,面前站着的两个丫鬟是极眼熟的模样,俩人微笑着端着食屉进来。
她记得,这明明是自己十五岁时,李墨买来照顾自己的丫鬟。
可是她们不是早就离开李府了吗?
霓裳头痛欲裂。此时此刻,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又清晰地涌了出来。这年,是她家刚遭遇灭顶之灾,一位陌生男子从京城赶到她家,来接她去京城。
霓裳心中骇浪滚滚,忙抓住一个丫鬟问:“现在是顺靖几年?”
丫鬟一愣,回道:“姑娘,现在是顺靖三十五年。”
霓裳捂住了口,悄悄地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传来的如此真实的痛感,在告诉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前世自己在李墨死的时候,忍不住将真相说了出来,被门外的李敬听到,冲进来要掐死自己,就在霓裳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李墨却让李敬放她走。
霓裳不解地离开李府。当夜,传来当朝太师病逝的消息,自己去葬礼上,却发现权势滔天的李墨葬礼冷冷清清,无几人前来吊唁。
安葬好了李墨之后,李敬猩红着眼,带着极大的恨意,听从李墨的再三嘱咐,挟着霓裳离开了京城,在边陲小镇上住下。
好景不长,霓裳没想到,在李墨死后,竟然会有一波朝臣站出来,列数李墨的罪状。
她更没想到,李墨的学生,也就是皇帝,真的会下令抄了他的家,甚至将他起尸,碎尸万段。
她知道的时候,李敬早就知道了。听说他去了京城,上书皇帝李墨有冤。
再后来,就没有关于李家的任何消息了。
霓裳回想起李墨把自己叫去的那天晚上,他明明可以杀死自己,最后却放过了自己,霓裳第一次,对父亲故友的话产生了怀疑。
她带着那位故友给自己带来的证据,去了京城,经过自己的调查,发现这件事情和父亲故友说的并不一致。就在霓裳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时,再醒来,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父亲的死,真相到底是什么?
霓裳心脏抽痛,浑身冰凉得可怕,她抱住膝盖,疼得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
窗外夜凉如水,李墨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这间船舱内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果然有细细弱弱的啜泣声从隔壁传来。
李墨阴翳地皱起眉头。
前世,他放下京城要事,千里迢迢来到江南,不顾别人议论,将云家遗孤接回家中,好吃好喝地养着这么一朵娇花。
到头来,给自己下毒。
李墨笑了,眼底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晦暗。
自己一死,不用想,自己推行的新政结果,肯定也是人亡政息了。
还有身边这个哭了一路的白眼狼,人死都死了,悲伤可以理解,但都哭了一个月了,也该消停消停了。
李墨头疼欲裂,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疲累的眉心。
“大人,您醒了?可要备饭?”李真听到里面的动静,朝着里面问道。
主人从出发去金陵,又帮着云家料理后事,回程的路上也是废寝忘食地处理公务。
李墨顿了一下,问道:“现在是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