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小吃惯苦的人,这种居住环境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只是虞棠出生勋贵之家,入宫成为宠妃后更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她是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下来的?
“在沈府可还习惯?”大概是两人难得有这么安静坐下来的时候,沈屹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习惯啊,”虞棠眨了眨眼,头一歪靠在了手臂上,“这里比宫里可好多了。”
沈屹忍不住道:“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骗你是小狗,”虞棠的大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中,眼神有些迷离困倦,“在宫里的时候,天天要担心什么时候会惹怒圣上丢了小命,还要防备周围之人的构陷诬害,整日提心吊胆。而这里虽然简陋了些,却比在宫里自在多了。”
大概是实在太困,她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说话也有些含糊,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屹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宫里的生活,这与外界传言的大相径庭。
“先皇如此宠爱你,怎么会舍得杀你?你也太杞人忧天了些。”
虞棠斜靠在桌子上,一边的衣襟滑落下来,露出小巧的锁骨。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宠爱?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才不喜欢我,甚至如果可以,恨不得杀了我呢。要不是我手里握着他的秘密,对他还有一些用处,我早就身异处了。”
沈屹越听越是心惊。
难道宫里传出来她盛宠不衰的流言都是假的?可是先皇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什么秘密?”他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问。
逼宫成功后,先皇被萧天睿软禁在了深宫内,除了平日递水送饭的,其余人等一律不得随意靠近。
他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回答。
定睛一看,虞棠竟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拓下一片阴影,因为姿势的关系脸颊被挤成一团,上面还带着些微细腻的粉色,看起来软乎可爱。
沈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讨厌。”虞棠嘟囔一声推开他的手,转头换了个姿势。
看来今日问不出什么来了。
如今已是初冬,她若是这样在桌边睡上一晚明日定要着凉。
但是看着她睡得正香的样子又不忍心叫醒她。
沈屹起身,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边。
她的重量很轻,身上不知擦了什么香脂特别好闻,睡着的时候乖乖的,小嘴微嘟,丝毫不见平日的骄纵。
不论她以前做了什么,或许如今两人能维持这样的关系,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这样想着,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只是当他弯腰放下她的时候,怀中的虞棠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襟。
她的眼睛还紧闭着,唇瓣开阖似乎是在梦呓。
“沈屹……”
“别丢下我。”
沈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就见她的眼角忽地滑下一滴泪来。
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怀中的人在轻轻颤抖着,更多的泪水溢出来,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
沈屹愣愣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拳,沉闷地疼。
他忍不住轻叹一声。
被丢下的人,明明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