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宅后院,王三春将最后一个麻袋扔进屋子。
“户部司储,钱斌。”
秋白将钱斌的名字划掉,转头恭敬地对李彻行了一礼:“殿下,名单上的人都‘请’来了,一个不落!”
李彻扫了一眼满屋子扭来扭去的麻袋,差点笑出声来。
他轻咳一声:“把麻袋拿下来。”
众多罪徒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扯下官员们头顶的麻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官员们一阵不适,等他们眯着眼看清眼前之人时,顿时炸开了锅。
“六、六皇子?”有人惊呼出声,仿佛见了鬼一般。
“什么?他就是那个废。。。。。。那位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殿下,你、你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将我等骗来,简直目无王法!”
“六皇子!本官明日必上奏陛下,参你一本!”
众人吵作一团,李彻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毛,走到其中一人面前。
“好了,先歇歇,听本王说两句。”
李彻语气平淡地开口,众人反而安静了下来。
“王锡,原为监天司少监。泰始三年,提出‘浑天如鸡子,地如子中黄’的概念,不为主流思想所容,后贬为监天司官正,可是你?”
王锡面露震惊之色:“正是在下,殿下听说过我?”
李彻面带微笑:“王官正可曾去过海边?在海上看远方驶来的船只,总是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身,这是为何?”
“这。。。。。。”王锡是聪明人,稍加思考后顿时狂喜,“因为大地是有弧度的圆形,在宽阔的海面上得以放大?您相信我的理念?!”
“格物方能致知,王官正还是要多实践啊。”
李彻拍了拍王锡的肩膀,见到对方陷入深思之后,又看向身旁的王崇简。
“王崇简,王锡之子。泰始五年,于黄河治理水患,因反对主官‘分散流量,尽除淤泥’的主张,被工部雪藏。”
王崇简顿时涨红了脸,愤懑不已:
“工部主事之人尸位素餐,那治河方案本就错漏百出,遗祸无穷,王某有何过错!”
李彻轻轻点头,随后开口道:
“本王觉得,想要治河久远之计,需修筑近堤来约束河流,修筑远堤以防溃决。”
"建堤束水,以水攻沙,王令史以为如何?”
王崇简瞪大了眼睛,六皇子提出的策略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可能更加高明。
“关外也有江河水患,王令史心中妙策,到那里必有用武之地!”李彻富含深意地看了王崇简一眼。
王崇简本还想讨教更多细节,但听到李彻把话题又转了回来,立刻沉默不语了起来。
李彻也不在意,笑着看向下一人:
户部司储,钱斌。
这位就是重量级人物了,当代算学的泰斗,曾经还当过皇子们的算学老师。
“钱师。”李彻恭恭敬敬地行礼。
钱斌面不改色:“殿下如此手段,莫非是想把老夫也骗去那塞外苦寒之地?”
李彻起身看向钱斌:“钱师本为经学大儒,后弃经学投身算学。”
“泰始一年、泰始三年、泰始五年,钱师三次奏请陛下,将算学纳入科举科目,陛下皆不从。”
“钱师也因此被朝堂上下排挤,官职越来越小,甚至多次因小事而被问责。”
听完李彻的话,钱斌终于面露动容之色,喟叹一声:
“世人皆认为算学乃微末小道,却不知小小算学中蕴藏着大智慧,老夫为之奈何啊。”
“大智慧?何止!”李彻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本王倒是觉得,算学乃是所有学科之基础!”
李彻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的众官员都面露震惊之色。
在这个时空,各代王朝依然以儒学为尊。
算学只是一种杂学,和儒学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严格来说,算术在读书人眼中属于有术无学,并不是一个有独立地位的学科。
精通算术更好,不精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李彻这段话,是在挑战儒学的权威性,说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