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排行周排行月排行日推荐周推荐月推荐

吉林小说>半城繁华>第二十七章 窥人

第二十七章 窥人(第1页)

“我一个人不碍的,你要应酬,也不必管我。”布暖说,托着蜜蜡盏里的米酒咂了咂,甜丝丝的。在井水里湃过的东西好入口,她贪凉,狠狠把小半杯灌了下去。

蓝笙又给她舀了一盅,这酒嫩得很,酒药碾碎了拌在米饭里酵,天热的时候拿被子焐上,两天就能上桌。口头上叫酒,其实不过是老酒的头代祖宗。真正要喝得醉人,须得过上十天半个月,米粒化成了中空的壳,变成渣滓,才算修成了正果。

她说可以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待着,那他可万万的不放心,也没和她细论,只说:“他们人多,缺我一个未见得在意。我还是在这里舒坦,进去了少不得胡吃海喝,第二天耽搁公务。”

布暖听他这么说也作罢,直眼盯着台上胡姬飞旋转,看了一会儿调开视线,拍着额头说:“转得我眼晕!这些舞姬真不简单,换了我,早就摔下来了!”

蓝笙不以为意:“一人一个命,这世上富贵贫贱是早就注定的,有的人天生是享福的命,比如咱们。有的人活着就是个玩意儿,靠卖命来取悦贵人们,比如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蔑视,薄情到了极处的样子。她想他面上随和,骨子里到底骄矜,这样的出身,怎么去要求他懂得人间疾苦?不光他,就连舅舅,甚至自己,隔了一条天堑,都无法感同身受。

她想起那个替她进了敬节堂的无辜女子,没有照过面,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人,但至少知道她是生活在这拥挤尘世最底层的。为了孩子和自己三餐有望,心甘情愿葬送了后半辈子,比台上这些献媚邀宠的胡姬更可怜。原本坐在幽深的佛堂里打醮念经的应该是她,可她却逃避了。现在想来,真是无耻之尤。

她微微侧过脸去叹息,蓝笙凝视她,她下颌的线条流丽,有种恬然的美。

“怎么不高兴?是看得没趣了吗?那我们换个地方?”他低声说,“才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有射黍,还有摸香囊猜谜的,咱们过去瞧瞧?”

她想了想,厅堂里再宽绰,总抵不过贵妇娘子们裙带上各式各样甜腻的熏香。合苏、甘松、零陵、豆蔻……混合着脸上身上厚重的脂粉味,层层叠叠,便像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见她有松动,率先站了起来,朝篾青竹帘那头走去。

她随后跟了出来,他替她打起帘子,她才看清盐角坊里,有这样大一个用四座角楼环绕出来的天井。

楼足够高,遮天蔽日,下面荫头充足。穿堂里的风习习对流,是个极好的纳凉去处。

儒雅的文人们设了张胡榻,床板上供着一个大金盘,盘里是粉团角黍。一位华服美冠的郎君手捏小角弓,侧身斜乜着眼瞄准再三,箭却仍不得。看客们等得心焦开始起哄,他也不理,咬牙曲身,那姿势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终于竹箭射了出去,却因着那角黍实在滑腻,箭头一矬便射偏了。

边上人嘘声大作,端着酒盅来罚他,勒令他唱曲助兴。他也大方,一口闷了杯中酒,摇头晃脑唱起来:“一更鼓里诉哎,哎~呀~小小尼姑今年刚十五哇,怨爹妈呀,错送这条路……”

真真是调子全无,五音不全,一《尼姑思凡》唱得人魂飞胆丧。众人纷纷捂起了耳朵,布暖隐忍许久听到了“五更鼓里诉”,到底再也憋不住了,展开了小执扇挡住口鼻,在扇面下不动声色地笑不可遏。

原先唱着歌的人突然回过身来,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着,似带着三分不耐烦,却另有一种妖冶的、无法言说的美丽。

他盯着她,目光放肆至极。先是脸上一转,然后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那狂戾轻佻的眼神,直要把人戳个窟窿出来似的。

布暖被他吓着了,惶恐瞪大了眼睛。蓝笙侧身将她挡在了身后,浮夸地拱手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贺兰监使。长远未见,这一向可好?”

贺兰这个姓氏出自北方鲜卑族,大唐境内并不多见,当朝武后姐姐的夫家便是姓这个。布暖心头打鼓,前后思量一遍,不过笑了两声,也没犯什么大罪过,管他是不是皇亲国戚,总不能吃了她吧!

“有劳记挂,滋润得很呐!”贺兰的视线调到蓝笙身上,一边嘴角干干提着,似笑非笑,“蓝兄怎么得闲?我听说先头又拿了竞渡状元,还未向你道贺呢!”

蓝笙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多谢多谢,不过侥幸罢了。常住兄今日未随二圣上骊山去吗?骊山行宫大建已成,我三日前奉命督察去瞧过,景致妙得很呐!”

贺兰的表情百无聊赖:“要瞧景,长安处处都是旖旎风光,谁耐烦跑那么远的路!”边说边审视蓝笙背后露出来的半个身子,“这位娘子以往没见过,是蓝兄的贵戚?”

蓝笙只是笑,也不正面答他:“长安城大了,监使人脉再广,总有疏漏的地方。”

贺兰扭过身子端了杯茶汤,他有一头漂亮的头,黑黝黝,乌沉沉,高高地挽着,斜插一支翡翠簪。穿堂里的风迎面扑来,鬓角吹得有些凌乱,他拿手指撩了撩,然后慵懒地地靠在立柱旁,艳红的油漆衬着他的脸,对此映衬出动人心魄的白净。

“我竟不知,还有我贺兰敏之疏漏的地方!”他笑得很狂妄,露出编贝一样的牙齿,“蓝兄信不信,只要我高兴,不消到明日,准能把这位娘子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

布暖心里徒然大跳起来,难怪这厮生得这般妖孽,原来他就是贺兰敏之!那个花名远扬、神憎鬼恶的贺兰敏之!

这样的人,有的是闲暇时间,要查个姑娘的来历不过一句话的事。倘或她没有什么老底可让人揭,不过狠狠白上一眼,转身走了就是。可她偏偏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短处,万一声张起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脑子里霎时便如个乱线团子,千头万绪,只是理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蓝笙不知道她的底细,大约也不会帮衬她,届时她要怎么自处?

她瑟缩一下,越加往蓝笙背后躲。蓝笙蹙起了眉,单凭她之前零星说过的话,就料着她有些东西不愿为外人道,若当真引起了贺兰敏之的兴趣,善后就难了。

“常住兄不用查。”他计较着,也顾不得别的了,脱口道,“这是在下约了礼的,只等着年下完婚了。”

布暖听得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蓝笙。当然脸是瞧不见的,唯看见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宝相纹的襕袍上束着金玉的蹀躞带,愈显得宽肩窄腰。

那贺兰敏之闻言嗤的一声,道:“蓝兄同常住这样见外!好歹咱们也算沾着亲的,如此大事竟来诓骗我,可不让我寒心嘛!前几日我进宫献礼,正撞上令堂同天后说话,隐约提及蓝兄的婚事,郡主殿下忧心忡忡,不像是有了着落的样子。”

蓝笙脸上笑着,心底却厌恶至极。他原看不上这厮,真真是遇上了没法子躲。贺兰敏之的名声坏得令人指,他是武后的外甥,本是个挟爱佻横的人,仗着裙带关系做上了兰台秘书监。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荒唐事一件连着一件地干,说他是禽兽,简直玷污了拴在棚子里的牲口!

“现如今什么世道,还在乎家里说的媒?”蓝笙颇不以为意,“常住兄不像个世俗人,竟然还落在这俗套里!”

贺兰敏之敲着扇子笑:“这话倒也在理,只是蓝兄太见外了,自己亲里亲眷,不叫嫂子见人吗?”

这下蓝笙真有点上火了,这贺兰是色中饿鬼,但凡他看上的,只怕没几个能不能躲得过去。暖儿涉世未深,倘若不小心落进他的陷阱里,那可是要耽误终身的!

正是怒气上涌的时候,北边角楼里缓缓走来个人,背着手,貌如谪仙,眉眼却疏淡。

天井里看戏的众人回望,纷纷拱手恭敬作揖:“上将军安好,下官们有礼了。”

布暖松了口气,探出身看,果然是舅舅来了。

容与笑吟吟回了礼,并不去搭理贺兰敏之,对布暖道:“叫我好找,你们竟在这里!可吃过东西了?你才说要鹅胗的,我打人包了两包备着,回头带回去。”

天井里看热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打量沈容与的神情语气,似乎和那女孩儿也不一般。沈容与是领军打仗的将才,手上雄兵在握,没有三两三,包括贺兰敏之在内,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那个雷。

他招了招手,“缩着做什么,来见见贺兰监使。”

布暖不情不愿从蓝笙背后走出来,挨到容与身边,垂纳了个福:“贺兰监使安好。”

贺兰敏之拱手回礼,探究的望她,闹不清她和容与的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难得一见的标致人物。

他自小在美人堆里打滚,看惯了盛装贵妇的浓烈如火,层层堆砌的铅粉下看不清本来面目。不似眼前这位,抛开五官不说,单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就足以勾得人六神无主。

“这位娘子面善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贺兰笑靥浅生,“以往跟随二位将军露过面的?”

容与自然知道贺兰敏之是个什么样的糟粕,蓝笙的唾弃他看在眼里,稍挑了挑唇角道:“监使记错了,她是容与府里女眷,从不抛头露面的,何来面善一说?”

呀!众人了然,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家的娘子!

书友推荐:青云之驭娇红人六零寡妇再嫁有瑕父女,高山村小神医神婿叶凡无敌六皇子和大叔奔现后顶级村医玻璃灯被嫡姐换亲之后花开百年相敬如宾第六年婚色糙汉,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快穿]封神:开局一个凤凰分身没你就不行之新征途天人图谱夜泳重生知青:我的火红年代于青
书友收藏:官道:从殡仪馆平步青云系统赋予我长生,却忘记赐我不老城里的香艳穿越宋末,从琼崖崛起魔门败类天才少年,开局便是救世主风水之王苏璎盛敬锋她是儿媳公媳高权力巅峰:从借调市纪委开始全民神祇:我献祭亿万生灵成神花开百年全球畸变:开局活吞黑曼巴蛇叶凡唐若雪浪漫时光一品红人缘分似梦七里香重生表白失败,校花急了超品神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