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觅愣住了,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李老师看着她:“去试试吧,就当做最后的争取。”
徐觅走出了办公室。
她一层一层走下所有台阶,走出教学楼,不觉向模拟舱训练馆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她曾经走了无数遍。站在馆前,幽幽的凉意从馆内散发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刷卡进入,门却没有如期打开,迎接她的只有一句轻柔的语音:非注册用户,无法进入。
曾经架构系的一切,如一场无法再重来的梦。
徐觅回了宿舍。一个晚上无话,但第二天一早,她前往港口,坐上了回家的太空飞船。
家中无人,哥哥在前线,父亲此刻大概已经到了办公室,迎接徐觅的只有一室安静。
春假后,这是徐觅第一次回家。她是回来找她父亲的,但显然她错过了早上的时机。她去自己房间转了一圈,房间里一层不染。虽然她长时间不在家,却依然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又回到客厅,宽大静谧的空间仿佛密度极大的水体,让人无法沉潜,只能浮在表面。她坐了坐,忽然起身上了二楼。
二楼门廊俨然,有一种沉着的安静。
她站在书房门口,门紧闭着,严丝合缝,有种冷淡的距离感。书房的进入需要验证,徐觅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找父亲要过授权。
她默然站着,忽然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于是转身离去。然而,就在她转身时,智能系统忽然响起:门已打开,请进入。
门开了。
徐觅有些错愕,忍不住抬头看向门楣,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大概是父亲收到了智能系统的报告,于是下令打开了门。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陈设一如既往地整洁,干净,有一种无声的秩序感,仿佛是父亲某种气质和喜好的延伸。想到父亲可能正通过某个摄像头看着她,她环视一周后,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忽然无数细密光点凭空浮现,一个光影因此迅速显现,无声无息。在徐觅将要拉开门时,这个光影之人开口问道:“阿觅,你是来找我的吗?”
徐觅顿住脚步,慢慢转头:身后,她的母亲正静静看着她。
“妈!”徐觅笑了。
是的,她刚刚就是忽然想见一见母亲。她笑着快步走上来,向母亲伸出手,当然什么都没有碰到,但她不以为意,笑着问:“妈,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
徐母露出了微笑:“这么久不回家,好容易这次回来,我想你应该是要来看看我的。”
徐觅教母亲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忙着写论文,来不及回家么。”
母亲微微挑眉:“我怎么听说你去医院了?”
徐觅一愣,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羞涩:“您知道这件事?是父亲和您说的?”
母亲并不打算让徐觅岔开话题,接着问:“是哪位同学,让你这么费心?”
这话在徐觅听来,直接等同于另一句话:你们是什么关系?
“哎呀,”徐觅耍起赖来,“妈你别这样,就是同学,我去帮个忙而已。”
“哦。”徐母点了点头,一道细细的光波因此如波浪一般划过了她的全身。
徐觅简直无可奈何,无话可说:“您哦什么呀?”
“哦是对你刚刚那句话的回应啊。怎么?你那句话有问题,我不该回应?”
徐觅瞬间卡壳。论起打嘴仗,十个她都不一定是她妈妈的对手,她放弃了挣扎:“没问题。您哦得很对。”
徐母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你那位同学,病情好些了吗?”
徐觅的笑淡了:“没有。”
徐母发出了一声清叹,她搂住女儿的肩膀,说:“异常引力场导致的精神力受损,很难苏醒。”
“有苏醒的前例,只是谌定的病情比较严重。”徐觅的声音小了下去。这种反驳毫无意义,就算有再多前例,也无法改变谌定至今没有清醒的事实。
她坐了下来:“而且我总觉得他一定能醒过来,我总觉得我知道他在哪里。”
她只是无法验证。
母亲的手顿住了:“你知道他在哪里?”
徐觅抬起头,将心底那荒谬的,无法托于人前的猜测尽数说出:“我觉得,他的意识,在我所构建的模拟小星系里。”
她怕母亲不信,急急说出了原因:“有一次,在读取他记忆数据的过程中,我清晰看到了我当初构建的模拟小星系的参数。那不可能是梦,因此它有完整而详细的计算过程。”
“妈,你说,我的判断有没有道理?”
母亲没有说话,她“坐”在扶手上,微微侧头,徐觅仰头看着她。尽管影像极其细腻而逼真,但从这个角度看去,仍然可以看到构成母亲眼睛的无数光点之后,那如宇宙深空一般的渺远虚空。
徐觅蓦地产生了一种自责,这是不该发生在这个时候的窥探。她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所以,你今天回来,实际上是有别的打算?”母亲转过头,看着徐觅问。
徐觅没有隐瞒,也不打算隐瞒:“我是想问问父亲,有没有办法让我重新登录模拟系统,把当初那个模拟小星系重新构建出来。我先去找了老师,可老师说”
“构建出来后呢?你要做什么?”母亲打断了徐觅的话,“或者说,如果你真的发现他的意识在你的模拟小星系里,你打算怎么做?”
徐觅顿住了:“我还没有想好。”
她确实没有想好,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确认谌定是不是确实如自己所猜想的,在自己构建的模拟小星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