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的青年走进了酒店,他中等身材,略胖。鼻子长的肉呼呼的,嘴巴不大,且红润,有点像女孩儿嘴模样。他长得不英俊但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他身穿一件很旧而且脏的长衫,颜色已辩不出来了。像白的又像灰的细看又像是件蓝的。总之从外表看,他没有一点起眼的地方。
他坐到了岳天杨他们对面的那张桌上。阿贵看了他一眼没看他第二眼,岳小钰则只用眼梢飘了他一下。但岳天杨却像是对他很感兴趣。
青年的眼睛不大,目光懒散的像是没有睡醒。他看到岳天杨看他他就对岳天杨友善的笑笑。他笑起眼睛似迷成了一条缝儿。
岳天杨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刀。他进来时他的刀挟在腋下,现在放在了桌上。
这柄刀要比一般的刀短些,却又比一般的刀宽了许多。刀鞘是红木制的。
令岳天杨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刀鞘上一不镌花、二不刻飞禽走兽而是镌刻着一双很醒目的破鞋。真是个有意思的青年,
岳天杨对他点了下头继续喝酒吃菜。
青年似乎很拮据,他只点了三盘便宜的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腌黄瓜,一盘炸豆腐干。要的酒也是最便宜的。因此店小二对他并不热情。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就着小菜喝着酒嘴里还腾空低声哼着两句戏词儿一副悠闲自足。岳天杨知道这样的人往往是很快乐豁达的,对许多挫折烦恼不怎么放在心上。
饭菜上来他们开始吃。正吃着人声嘈杂店里进来八九个手持各种兵器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趾高气扬根本不用正眼看人的灰衣人。他们走到一张桌旁,其中一个矮个儿汉子拉出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恭敬地对灰衣说:“李堂主请坐。”
那个李堂主傲慢地坐下然后老气横秋地说:“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也坐吧。”
那些汉子方敢坐下,他们叫了一大桌酒菜吃喝闲聊起来。
一个说:“咱们‘秋风帮’这次来新城广收帮众仅三天就收了四百多人,这下可真让‘飞龙山庄’丢尽脸了。”
另一个说:“‘飞龙山庄’哪能跟咱们‘秋风帮’相提并论。咱们‘秋风帮’乃是天下弟一大帮,咱们萧帮主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又有谁敢跟咱们‘秋风帮’抗衡。”
又有一个说:“萧帮主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咱们先不说,就是咱们温副帮主在江湖上也是难逢敌手呀!五天前‘风雷门’三大高手之一的刘太原不
就被咱们温副帮主仅用八招就取了狗命了吗……”
然后他们又把他们的正副帮主云山雾罩的吹嘘了一通。
“哈哈……”陡然一阵苍老带着几分嘲弄地笑声在店里响起。人们寻声而望,原来笑声是那帮人旁边桌上的一个老汉发出。
那老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他看来是喝多了,他的脸被酒精烧得通红。他还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往嘴里倒。
“老杂毛你笑什么?”一个汉子站起来喝问。
那老汉又笑了两声用有些打结的舌头说:“今天你说你是第一,明天他说他是第一,依我看来什么狗屁第一,都是徒有虚名而已。”
那汉子大怒,“妈的,我看**是活腻外了!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老骨头!”
“慢着,”那个傲慢的李堂主摆手阻住了那汉子,然后他用像看一条狗那样的神情看着那醉老汉说:“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汉说:“昨天我听‘飞龙山庄’的人说他们庄主万飞龙是天下第一,今天我又听你们说你们帮主是天下第一,那他们俩到底谁是天下第一老汉我真是糊涂了。但是老汉虽然糊涂却只认准一个人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而且是江湖百年来唯一的天下第一。除了他没有人配做真正的天下第一。”
李堂主冷笑说:“那你说那人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做天下第一。”
庄里所有的人都看着那老汉,他们也很想知道老汉
所说的真正第一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汉双手托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神情此刻似乎有些激动,他大声说:“那就是二十年前威震江湖的——贺星寒!”
人们听了有些愣怔,继而又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感到已是很陌生了。
一个大汉瞪着眼说:“老不死的,这人是他妈谁呀?我们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
在老汉说出贺星寒这三个字时岳天杨心里猛得悸动了一下。但他看到那些人在听到十九年前这个威震江湖的名字感到茫然而无动于衷时他的心里又是那样的酸楚失落。
毕竟十九年了,十九年的岁月十九年的风雨早已把贺星寒那三个字从江湖中抹去了。现在他又回到了江湖,但那个名字却永远不复存在了。永远。现在居然还有一个老人记得他,他真不知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难过。但是他在心里还是很感谢这个老人,不要这个老人他也快忘了那三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