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一转又是六载。
庭院中的紫薇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等到又一次繁花满枝的时候,谢家大小姐谢怀明已经长成了七八岁的小姑娘。
这些年里,谢聿铎的生意越做越大,遍布江南江北,沈绮也再度有孕,足月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便依着生明儿时早就取好的名字,叫做谢淮朗。
生意蒸蒸日上,家中儿女双全,一提起广陵城的谢大官人,人人都是艳羡不已。
……
转眼又过中秋佳节,又逢沈绮的二十八岁生日,谢家各家分店、八方商友纷纷送来贵重寿礼。
小绫带人一一清点过,又分类入库,再把礼品单子编造成册,才拿到后宅正堂,给夫人过目。
沈绮正坐在榻上,还没翻上两页,就有一个小小的少年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他是玉镜家的孩子邱闻清,今年刚五岁,生得虎头虎脑,长相倒和谢聿铎有三分相似。
玉镜成婚后,谢聿铎格外关照自家妹子,怕她在外省住得不习惯,给她在广陵城置了自己的宅子。
那邱家原本就要借谢家的盛势,自家在广陵城也有些产业,眼看妻兄势大,又是至亲骨肉,小两口儿也乐意亲近,一年倒有半年在广陵城居住。
近来,玉镜的夫君邱家大郎一直在京中打理生意,她就带着孩儿在谢家常住,看着孩子们一起作伴玩耍,也帮着沈绮料理家务。
“妗妗,姐姐又欺负我们!”
沈绮见他头上有汗,掏出帕子给小外甥擦了一擦。
“清儿,给我说说,今日又是如何欺负的?”
“我们正在跟沈小舅舅学射箭,她骑着小马过来,笑话我们射得不远,还把我刚射出去的箭给踩扁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银箭,那箭身上果真是有些马蹄印。
沈绮又瞧了瞧孩子另一只手上的金弓。
“这套东西这么沉,能射的远吗?又是杜叔叔给你们搜罗来的?”
她看了小绫一眼,小绫沉默点头,沈绮笑着叹气。
“乖乖儿,这箭是银做的,踩坏了也无妨。先放这儿,明天叫咱们家金铺给你们融了重做,先去玩别的吧。”
邱闻清听了妗妗的话,果真把银箭留下,怏怏不乐地往外走。
走到半路,他瞧见正在躺椅上借着日光看书的谢聿铎,问候声有气无力。
“舅舅。”
谢聿铎没抬眼,略点了点头,又翻了一页书。
“嗯。”
邱闻清刚出去,丫鬟牵着小少爷谢淮朗的手走了进来,他直直走到榻前,爬上沈绮的膝盖。
“娘亲~”
谢淮朗刚满四岁,还有些奶声奶气,长得很像谢聿铎,却随了沈绮的性子,跟谁玩都不生气,总是笑眯眯的。
沈绮见儿子过来,放下册子,把他抱正了些,好叫他坐稳。
“朗儿,方才哥哥说,姐姐又欺负你们了?”
谢淮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姐姐只是生气,没有欺负我们。”
“哦?那她为什么生气啊?”
“我和哥哥在射箭,然后……嗯……没有射中,姐姐很生气,觉得我们太笨了。”
沈绮笑着亲了亲他。
“哦。我看过了,是这个弓不好,太重,只能拿着玩,不能射出去。下次叫杜叔叔给你们换个别的玩意儿好不好?”
“好~”
“嗯,玩去吧。”
谢淮朗从娘亲的膝盖上滑了下来,蹦蹦跳跳往外走,路过谢聿铎的躺椅时,又凑了上去,奶声奶气。
“爹爹~”
谢聿铎把眼睛从书上移开,略看了他一眼,随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乖,出去玩吧。”
谢淮朗还没迈出门槛,谢怀明就像风一样跑进来了。
“娘!这次是他们俩不讲理!我早就跟舅舅说好了,我午饭后要去花园草地上骑马,他们非要跟过去射箭。我的珍珠马还没跑开,他俩的箭又射得那么差,掉得到处都是!草那么深,我怎么能看见哪儿有他们的银箭?我的小珍珠还被硌到了脚,现在还走不顺畅呢……”
她一气说了好些话,又因为骑马热得不行,抬手把沈绮的茶杯拿过来,一仰脖子就喝干了。
沈绮连忙拿起帕子,给她接着从下巴上流下来的茶水。
“慢点儿喝。他们兄弟俩昨儿就说了要学射箭,你今儿早上不是说,要跟小叔叔学练字吗?怎么又去骑马?怎么听都是你无赖——跟你爹一个样儿。”
谢聿铎听见有人说自己的坏话,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