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绮如愿得了弟弟的点头,很是得意,伸手摸了摸他浑身上下唯一没沾泥巴的脑袋瓜。
一回头,偷偷给娘亲吐了吐舌头。
张氏叹了口气。
原本就被闺女说动了几分,又难得小儿子真心想去,终于点了头。
她转身回了卧房,良久,拿了一个沉甸甸的旧手帕子,塞给沈绮。
“这是什么?”
沈绮接过来,一层层地打开,里面是一包碎银子。
“娘,不用,我自己手里有银子。”
“这点银子是我和你爹去年攒的。日后去了,本来是借住在亲戚家,多有不便的,怎么能花人家的钱?”
“我有自己的钱。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这都有……十几两了吧?小孩家读个书,买个笔墨纸砚,能花几文钱?”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懂这些。虽说孩子上学只用些纸笔,可是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少不了使银子花。这些钱你好生拿着,若是有多的,你就隔三差五,给家里老太太、孩子们,买点儿点心、果子吃,多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样一来,人家的闲话也少些!”
这是娘亲多年来在白河镇为人处世的经验,而今少不得一一教给女儿听。
沈绮点头答应,却坚决不收这银子。
本来是为了花另一笔银子找的开销,花来花去,这银子怎么还还越花越多了?
母女俩几番争执不下,最终,沈绮在手帕包里,拈起一个略微大块的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这个差不多就有三两重了,就算小弟是头牛,也够他吃上三五个月,连老太太和小堂弟那份都有了。剩下的银子呢,娘先收着,等我花完了,我再来拿。况且,娘是最知道我的,整日丢了这个找那个,放我手里也不放心,您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张氏觉得有些道理,终于点头答应了。
一家人商议了半日,等沈绮回到谢家,正是掌灯时分。
晚饭后,谢聿铎趁着众人都在,替沈绮对长辈们说了这个想法。
“眼看铄儿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正好沈家小弟沈纪也准备去学堂读书,两人年纪差不多,不如就一起做个伴,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吴老太太已经知道这事,点了点头,率先表态。
“你们几个,都是七八岁大就去送学堂读书的,铄儿也差不多到了年纪。近日事多,家里又没人提,我也顾不得,难为你们俩孩子,还想着他的事。咱们家虽不指望他出人头地,到底也要学些道理、认识些字、学学筹算,等日后长大了,好歹把账本看通。”
这时候,一向不怎么会看账本的二叔,被娘亲说得埋下了头,不说话。
按照以往谢聿铭、谢聿铎的惯例,谁家的孩子,谁出开学堂开销。
算起来,聿铄是二房的孩子,这笔花销应该由二房账上出。
二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还没等众人开口,先制人,先冷哼了一声。
“每个月,总共就没有几个闲银子,吃穿花用不说,我还要照顾儿子女儿,儿媳妇更是至今还下不来床呢!现在,还要去什么劳什子学堂,谁家供得起这么多开销!不过是识字罢了,跟着铺子里的伙计混几天,也不少认识字,白费这个钱做什么。”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拍了拍桌案。
“这兄弟几个,谁不是我的孙子?既然都是咱家的孩子,都得送去学堂,就连玉钟姊妹几个,也都跟着去过。你说开销大,我问你,铄儿都没在你那边住,从小到大,花了你几个钱?”
二婶一时语塞,铄儿不满半岁就被送到了老太太屋里养着了,全是靠老太太的私房钱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