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懂。」有人则看出了其中的关窍,「自此再无恩主与门生,大家啊,都是天子门生喽!」
武泰二年春,大魏第一届科举考试在各州郡举行。与此同时,侯景大败万俟丑奴,生擒萧宝夤,收复关陇。至此,大魏烽火平定。
「阿兄何日归京?」身在洛阳的阿昭又给贺兰定写信,催其回洛阳。
「啊!!!」贺兰定仰头大喊。对於洛阳他有恐惧症,总觉得那里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他不怕战场上看得见的刀光剑影,却害怕朝堂上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贺兰定提笔给阿昭回信,「亳州自贸区刚刚建成,规矩法度仍需完善,待为兄料理好亳州诸事,便启程回京。」
嗯,等亳州自贸区试点成功走上正轨,自己就该去关陇一带走走看看了。将亳州经验传授给敦煌,在河西走廊再开一个自由贸易区,促进丝绸之路的繁华——反正就是不想回洛阳。
洛阳的阿昭收到贺兰定的回信一点儿也不惊讶。她这个阿兄啊!旁人对权势都是趋之若鹜,阿兄却避如猛虎。
「不过。。。。。。」阿昭轻轻一笑,「阿兄你总归是要回来的。」如今想在外头浪,那就再浪一浪呗。
将贺兰定的回信放进木匣妥当收好,阿昭唤来内行官询问「阿昭纸坊」的经营情况。
想要以科举制代替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光光是废除制度可不行,关键是切断世家对知识的垄断,推行教育普及化。
随着科举制的推行,阿昭下令在各个郡县建立小学馆,州郡设府学,无入学门槛,有教无类。
「办学馆?!呵呵。」不少世家都在等着看阿昭的笑话,光是笔墨纸砚书的花费就是一笔巨资,能拖垮国库。真以为读书识字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吗?
他们却不知,对於手握「造纸术」丶「印刷术」的阿昭来说,书本丶纸张还真不费事儿。
雕版丶涂油丶印刷丶切裁丶打孔丶装订。流水线上,一本本曾经被世家珍藏的圣人之言被生产出来,小山一般地堆满了仓库。曾经一本售价八千钱的《孟子》,如今只需半尺绢布就能购得。
「以布匹交换贸易,很不方便啊。」不仅搬运不易,而且收上来的绢布,有长有窄,有厚有薄,质量参差。
「该是重新发行货币的时候了。」阿昭眼睛一亮,再次去信亳州——阿兄快回来!我要印纸币啦!
武泰二年十一月冬,大魏经济司成立,首任司长由敕勒王贺兰定担任。
「阿兄,你不用每天上朝,只要在衙门办公,把经济司给建起来就成,早日恢复大魏的经济体系。」阿昭就是以这个由头将贺兰定从亳州给「诓骗」回来了,「阿兄,发行纸币什麽的,我也不懂啊,旁人只觉我是异想天开。你快回来帮帮我。」
一听不需要和朝堂上那些一肚子黑水丶脑子全是弯弯绕绕的大臣们打交道,贺兰定松了口气,包袱款款回了洛阳,关起大门专心琢磨重建大魏经济体系的大事儿——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纸币的防伪制造。
终於将贺兰定「诓骗」回了洛阳,阿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又一日朝会上,阿昭提出要梳理大魏建国以来的冤假错案,还蒙冤者清白。
「这又是要做什麽?」被反覆针对的世家们都风声鹤唳了,一个个警觉起来,又复而自我反思,「最近也未行作奸犯科之事啊!」
在众人的严阵以待中,崔勖动了。他上书请求朝廷重审大魏太武帝年间的「国史之狱」,为清河崔家正名。
「啥,清河崔家与你崔勖有和关系?」一个清河的,一个东清河的,冤死的崔浩又不是你家的祖宗。
崔勖淡淡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全赖陛下圣明,有此申诉冤屈的机会,当惜之。」
众人:你是捧贺兰兄妹的臭脚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头子!
「到底为什麽要翻旧案呢?」众大臣抓破脑袋想不出其中原因,「难道是想算旧帐?」不然为什麽呢?
阿昭自然是要算旧帐,可这一回算的可不是世家的旧帐,而是大魏皇室元氏的旧帐。
元氏原本姓拓跋,一听就是胡人的名。後来汉化改革,要求改胡为汉,拓跋家也给自己改了个姓——元,始也,从一,从兀,第一之意。
但是,历史这种东西,尤其是黑历史,不是说换个马甲就能掩盖过去的——特别是对尤其爱做历史记录的中国人而言。
崔浩是怎麽死的?就是因为他想要记载公布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要知道,崔浩可不是一般人,大魏立国有他一半的功劳,是历经三朝的重臣。可这麽个大功臣,说死就死了。
不仅自己死了,还被下令夷五族,与崔家有姻亲关系的范阳卢氏丶太原郭氏丶河东柳氏等北方大族全部被一网打尽,其惨烈程度与河阴之变不相上下。
时至如今,众人对当年的国史之狱到底发生了什麽已经知之甚少了。但是,总有人不会忘的。比如,崔家。
「崔浩才艺通博,究揽天人,谋虽盖世,威未震主,焉遭此祸?!」朝会上,崔勖泫然泪下,闻者为之落了。
正想着,却听崔勖话音一转,「盖为掩饰拓跋珪寄生复国之丑!」拓跋家藏了百年的黑历史就这麽被翻出来了。
权臣谋朝篡位一般有三个阶段:
1丶入朝不趋丶赞拜不名丶剑履上朝——态度嚣张,无视皇帝,众人且敬且惧。